赵兴从被迟文恪手下人带到此处便神色便一直都是惶恐不安的,这会儿听得谢行玉问起,才绝望道:“将军,出事了。”
“吴将军将宫外的人全部撤走了,我见情况不对,就想着来向您与殿下禀报,可不曾想刚到宫门口就被抓了进来……”
谢行玉见赵兴被迟文恪手下的人就这般带了进来便已经觉察出情况有些不对,如今听他这般解释一番更是变了脸色,而在场之人自然都听到了赵兴所言,一时之间神色各异。
“怎么回事!”隋璟却很难再冷静下来,他死死盯着赵兴,“吴由怎么会突然将人撤走?”
今日的计划他与吴由,谢行玉三人早已商量妥当,谢行玉有渴求之物,又是谢家的人,而那吴由虽然原本与他没什么交集,可眼下却有要命的把柄掌握在他手中,所以这两人于他而言都算是能信得过的。
再加之皇宫中还有谢皇后做帮衬,按理来说是无论如何都不至于出了意外。
但意外却偏偏发生了。
赵兴额头上的冷汗淌了下来,声音发颤道:“属下不知,只是西山大营的人跟在吴将军手下多年,他的命令营中的那些将士几乎没有不听的,所以军队撤离极快,属下再去时已经空无一人,属下也是想了法子才打听到这些……”
他越是说着,语气里的恐惧就越发分明。
他如何不知晓他跟着隋璟,跟着谢行玉这是在做造反的事,成了,自然能得不少好处,可若是不成,那便是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所以这会儿自然害怕。
而他这一番解释不仅让隋璟,谢行玉二人知晓了情况,也让其余人看清了局势。
谢皇后更是一副受了极大打击还不曾回过神来的模样。
此时局势变幻实在太快,不过几刻之间就已经将一切彻底颠覆,任凭是谁恐怕都无法那样快接受这般变故。
此般情形下,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了。
隋璟这边皆是一脸郁色,迟文恪却是“哈哈”笑出了声音,道:“这些恐怕臣与太子殿下都无需抉择什么了,倒是三殿下……不,三殿下犯下这等罪行,也已经没了选择余地。”
说罢,又看向隋止道:“太子殿下,方才三殿下与皇后娘娘已经亲口承认了他们所犯下的罪行,其中谋害圣人,意图造反更是不争的事实,他们犯下这等罪行,实在不可饶恕,还请太子殿下发落!”
圣人已经驾崩,如今能做主之人自然唯有隋止。
所以此时迟文恪问隋止决断也是正常。
隋止看了神色不甘的几人一眼,淡淡道:“谢皇后幽禁永祥宫,隋璟就幽禁昌庆宫吧,至于谢将军,就先押入天牢,容后再审!”
迟文恪闻言,拱手应了个“是”,而后便令手下人将人各自带下人。
眼看一切竟是这般功亏一篑,三人自然都极为不甘,隋璟与谢行玉皆是面色发沉,而谢皇后更是不肯离开,直至被迟文恪手下的人制住才终于被带走。
眼看一切尘埃落定,隋止却轻轻叹了口气,往明宣宫殿门方向行了几步,道:“孤去看看父皇。”
迟文恪垂下眸子,应道:“是。”
殿内,床榻上的那具躯壳早已冰凉,隋止走上前去,看见那尸身脖颈上分明的勒痕,神色却并未有什么变化。
只是有些意外,谢皇后与隋璟竟是这样着急,若是他们能再多些耐心,便不至于在这尸身上留下这般分明的痕迹了。
大约是因着这是他们最为接近那个位置的时候吧,人在无限靠近自己最想要得到的东西之时,失去一些理智也是极为正常的。
但他们不知,或者说所有人都不知,床榻上的这人,从来都不是真正的圣人。
常宁宫,暗室。
虽是暗室,但点了数盏纱灯,虽然与外边无法相较,可却也并不显得昏暗。
纱灯的光亮晕开,将里面的景致一一照明。
里间的陈设瞧着竟像是一处寻常宫殿,里间书房,寝殿皆是不缺,只不过会略小一些,住惯了寻常宫殿之人不免会觉得有几分逼仄罢了。
圣人已经在里间住了足足十余日,初时可能会觉得有些不习惯,但如今却没怎么不自在之处了。
可今日却同往常很是不相同。
昨日夜里隋止便已经向他禀报了隋璟等人的动向,说是大约今日便会入宫。
圣人等这一日也是已经等了许久,终于听得这消息,心里并未有因着要父子相残而觉得悲凉,反而是高兴的。
毕竟他对隋璟若当真说有什么所谓感情,也不过是厌恶罢了吧。
厌恶谢皇后这个妻子,自然连带着也没法喜欢与她生下来的这个孩子。
更何况这个孩子竟还生出了这般野心来。
他只觉得能将人彻底除了,反而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往后他在那个位置上,也能坐得越发稳固。
于是他亦是很快便与隋止商量好今日安排,在隋璟犯下大错之后,他再出现在众人面前,到时候隋璟与谢皇后二人便再无翻身余地。
自然,隋璟此行带了西山大营的军队过来,情急之下定会想着令西山大营的那些人动手,可惜统领西山大营多年的吴由却一直都只是假意与他虚与委蛇,再加之还有迟文恪,所以不管隋璟与谢皇后如何折腾,都掀不起什么风浪来的。
这般安排固然万无一失,只是圣人知晓了吴由与隋止之间关系,心下其实早已有了想法。
等这一切结束之后,西山大营恐怕是须得换一个首领了。
这吴由虽然不曾出过什么岔子,只是他与隋止关系深,又能号令西山大营的军队,如此下去,总归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