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阿暄被问得愣住了,嘴巴张张合合,嗫嚅好一会儿才道,“不是有阿兄么。”
“世事无常。”贺兰定拿最近的事情举例,“黑塔阿爹还不是说没就没了。”
“。。。。。。。”阿暄嘴巴长得大大,眼睛瞪圆——他被贺兰定形容的“世事无常”给吓到了。
没有阿兄的日子。。。。。。简直没法想象。
“多看多想。”贺兰定拍拍阿暄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人生在世总要有个傍身立足的本事。”
比如阿昭,哪怕哪日自己意外没了,阿昭也能靠着自己活下去——她会造纸、会算账、会织毛线、会做鸡蛋糕,不久之后她可能还会人工孵小鸡。
但是阿暄呢?诚然,他骑射本事不错。但是,在敕勒川草原,最不缺的就是擅长骑射之人。
看着已经傻愣掉的阿暄,贺兰定不再多言,将空间留给他自己慢慢思考。
斛律术的意外身亡,给贺兰定带来许多的反思——还是太懈怠了,明明自己能做的还有许多,却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怀朔不敢冒头,掩耳盗铃般觉得乱世还早。
贺兰定判断乱世进程的一个法子:高欢成婚后尚未有子嗣——北齐文襄帝高澄还没出生,那离高欢造反应该还有很久吧。
贺兰定知道自己这是自欺欺人。既然高欢会造反,那么一定是世道差到让人活不下去了。那会是怎么样糟糕的世道呢?贺兰定想不出来。
但是,他知道,凭如今自己手里的牌面是抵挡不住时代的洪流的。
必须要更强、更厉害。
在贺兰定的自我反思中,斛律术入土为安。热闹的葬礼过后,斛律金成了新领,草原的夏天随之结束。
一场北风过后,气温陡将,怀朔的羊毛生意进入了淡季。
如贺兰定所料,今年羊毛制品交易量的增幅没有达到预期,不少人家的手里都积压了羊毛原料或是成品。
怀朔羊毛大联盟召开会议商讨此事。
“主要是朔州那边扩张太快了。”窦兴特地跑了一趟朔州云中郡,“他们那边人口比我们多,他们的生产模式还和咱们不一样。”
朔州的羊毛工坊从沃野、武川等地收购羊毛原料,运到朔州后分派给老百姓挑拣、清洗初加工。
“他们人手多,水也多,在这一步的成本就比咱们低。”窦兴说出自己的分析,“他们还要地理优势。”
一座大阴山分隔了怀朔和朔州,也拦下了许多客商的脚步。
“以前是只有咱们到咱们怀朔才能拿到羊毛制品,客商们不得不来,如今他们有了其他的选择。”
可朱浑喜阴阳怪气道,“去年我就说了,不能把羊毛洗涤秘方卖出去。如今可好,咱们自己给自己立了个敌人。”
“狗屎!”段宁立马怼回去,“明明是你第一个同意的!分钱的时候也是你最高兴。”
可朱浑喜不敢对上段宁,只得恹恹道,“反正我家明年不做羊毛生意了。”天气渐凉,可朱浑家的火锅店生意越好了。
窦兴抬抬手,示意大家别吵,他还没说完,“朔州那边亦有世家豪族,他们比我们更有路子和人脉。”
怀朔这边是等着商人上门订货,而世家豪族们累世经营,他们自己就有商铺可以销售工坊产出。
各方比较,朔州的羊毛工坊比怀朔的优势更多。
“眼下最重要的是安抚住大家,不要让恐慌蔓延。”贺兰定并不着急,他早有预案。
贺兰定看向窦兴,“我准备明日挂出公告,以联盟的名义收购牧民手里的余货。”不等其他人反对,贺兰定又道,“收购的资金,贺兰家出。”
窦兴跟上,“我这边也能吃下一部分。”
至于在场的其他三人。可朱浑喜摆明不想趟这趟浑水,段宁看不上这些小买卖,而斛律金是代理盟主,第一次参会的他像个锯嘴的葫芦不吱声。
“这个雷现在就爆出来也没什么不好。”贺兰定乐观道,“至少大家明年不会盲目扩产。”
明年的羊毛市场一定竞争更加激烈和残酷,不过好在怀朔这边已经有了羊绒产品,品质绝对过朔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