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不想入朝堂的原因还有一个。”贺兰定有些任性道,“我不想改姓。”
贺兰部落本就是因为不肯改姓才被排斥到怀朔来的,倘若贺兰定想入朝堂,第一个要过的关卡就是:改姓——只有遵守那个圈子的规则,才能踏足那个圈子。
可是贺兰定不想改姓。“贺兰”是他上辈的标记,也是这辈子“贺兰”部落祖辈们的坚持。
“你。。。。。”段长哑然,没想到贺兰定还有这样一份坚持。
“所以,你是坚决不要入朝为官?”段长有些可惜。
眼下朝廷的官职是九品中正制,各郡按照氏族门第高低以次选举人才为选举格,名曰“方司格”。倘若贺兰定愿意改为汉姓“贺”,便可直接定品,入朝为官。
谁知,这最简单的第一步竟然就卡住了——贺兰定坚决不肯改姓。
段长心中失望,不是对于贺兰定的失望,而是对于心中盘算落空的失望。一种举目四顾不知前途何方的失望。
“阿翁,您是想要离开怀朔吗?”这是贺兰定通过舅舅的言谈推测出来的。
段长苦笑,“你个小儿都能看出的事情,老夫能看不出?”军镇没有展。
贺兰定劝道,“阿翁,瘦田无人耕。眼下的怀朔的确不是个好地方,可也山高皇帝远。。。。。”
更加大逆不道的话都说了,说起皇帝和国家大事,贺兰定如今毫无负担。
“不如固守怀朔,督促农耕,展经济,勤勉练兵。”
在贺兰定看来,自家外祖父这个镇将着实不够尽职尽责。就算不喜怀朔,起码也该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贺兰定压低声音,“我看着天下和平不了几日,届时,什么官职都是虚的,兵和粮才是实打实的。”
段长被贺兰定鼓吹得心中一动,不禁怀疑起自己以往的决策和选择来。
贺兰定如此劝说也存了自己的一份私心。外祖父在怀朔镇将的位置上坐得越久,就越有利于贺兰部落的展。
正如舅舅之前所言,官商不离,自己想要壮大贺兰部落,离不开外祖家给自己做靠山。
末了,贺兰定低声嘀咕一句,“便是做官,我也只想做掌兵权的武官。”虽然世人多低贱武人,可是乱世之中,刀剑才是最好的倚仗。
无论是高居朝堂的宰相,还是传承百世的士族,战争的绞肉机之下,没有武力护卫,他们都是砧板上的鱼肉。
“真是好大的口气。”段长被贺兰定轻飘飘的语气和态度气笑了,真当朝廷官职都是萝卜青菜任你挑选不成。
“且回去好好读书学习去吧!”
贺兰定这才知道,外祖父竟然早就给自己择选了夫子。
“多谢阿翁!”
“多学多看少说话。”段长算是被自己胡儿外孙的这张什么都敢说的嘴给吓到了。
“明白!”贺兰定笑嘻嘻道,“我只有与家里人说这些。”
段长一共给贺兰定物色了两位夫子,一位名叫徐清,擅长律法。一位名叫张肃,精通史经和政令。
两位都出身寒门,虽然不缺才华,但因着没个好“姓”,根本无法踏足官场。甚至奋斗一辈子,运气好些的能做个县令。
大多数寒门子弟都是当个小吏蹉跎一生,又或者是投入士族高官的门下,做个门客,为其打理各种琐事。
徐清与张肃便是后者,他们原先为段家办事,做些润笔的事情,如今被指配来给贺兰定讲课。
贺兰定原本给自己的安排是,每天上午处理一些部落生意上的事情,下午就看看书,学习学习。
谁知,外祖父直接给自己塞来两个夫子,一个给自己上午上课,一个给自己下午上课,课业结束后自己还要挑灯算账,盘算一下产业的盈亏——这什么牛马人生!
更苦难的还在后头。兴许是因为贺兰定那句“便是入朝为官也要做掌兵的武官”,没过几日,外祖父又送来一个武夫子,专门教授贺兰定的武艺和兵法。
于是,贺兰定的每日形成安排就变成了:上午习文,下午学武,累成一条死狗后,继续挑灯记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