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日子,段氏约莫就在正月产子。
“我去看看。”贺兰定一面穿上皮裘大袄,一面命人备马,点了几个好手与自己一道上路。
“郎主!”报信的族人高声喊住贺兰定,指指头顶,“郎主,天黑了。”
天黑了,城门早就关了,出不去了。
阿塔娜听到动静也来了前院,看着带着毛毡帽装备整齐的贺兰定,劝道,“夫人不是头回生孩子了,约莫不会有大纰漏的。”
女人生孩子就是鬼门关前走一遭,但是段氏毕竟已经生育过两回,第二次还是一胎两个的龙凤胎,无论是身体条件,还是个人经验,都足够充足。
“有您在,斛律部落也不敢克扣夫人的。”
贺兰定隔三差五就遣人送东西去斛律部落,进了腊月更是每日一回。如此重视之下,便是段氏没个镇将父亲,就凭这么个大孝子,斛律部落的人也只能尊敬爱重她。
贺兰定摘下厚重的毡帽,“是我着急了。”
“去挑一只肥羊宰杀了,明日我一早出门带走。”
而此时的段氏却没有众人想象中的顺利,已经生过两胎的她从未感受过眼下这般的痛楚。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左一右扯住了脚,撕扯着要将她从中间一劈两半。
“大娘子!”婢女阿兰急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又要憋住泪,收起懦弱,板着脸训斥接生婆,“今日大娘子要是有个好歹,我要你的命!”
“已经看见头了,已经看见头了。”寒冬腊月,接生婆急出了一身热汗,“再加把劲儿啊!”
这个年代,没有麻药,没有剖腹产,没有助产士,女人生孩子只能倚仗着自己“加把劲儿”。
“啊。。。。。”段氏已经没有力气了,她浑身软绵地瘫倒在床上,眼神开始放空。她仿佛看到了夏日草原的星空,真美。。。。。
接生婆一看惊得头都竖起来了,上前就给段氏两个嘴巴子,又掐人中,“不能睡!”
“你!大胆!”阿兰气得跳起来。
“这样孩子会憋死在肚子的。”说着,她上手就开始压段氏的肚子,企图将孩子给顺出来。
“啊!”段氏在剧痛中惊醒。
“头出来了,快!”接生婆令人给段氏灌酥油茶,让她攒把力气继续。
“我天!”阿兰看清了婴儿的脑袋,没憋住惊呼一声。
“怎么了?”段氏气若游丝。
“没!没!”阿兰忙道,“是个干净漂亮的小家伙。”就是块头大了些。头好不容易出来了,肩膀却卡住了。
阿兰陪同段氏两次生产,前头的大郎出生之时就两个巴掌大小,后头的龙凤胎更是小老鼠一般小小一只。
而这一回的小孩儿,光是刚刚冒出的脑袋就有男人两个拳头大,无怪乎生得如此艰难。
“我不行了。”段氏难得软弱。
“不能不行!”婆子们一人去压段氏的肚子,一人去拽下头的孩子。
“阿兰。。。。。”段氏已经疼麻木了,她如同一条脱水的鱼,张合着嘴巴,虚弱挣扎着求生,“孩子,你看顾着。。。。大郎是个好的。。。。你去找他。。。。”
“大娘子!”阿兰挥泪如雨。
“出来了!”婆子们欢呼。白白胖胖的小婴儿随着潺潺鲜血一道涌出。
“啊!”段氏痛呼一声,翻着白眼昏死过去。
“郎主,是个大胖小子!”婆子们将小主子细细包裹好,隔着厚厚的毛毡门帘向外头的斛律术报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