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宅这边的宴会结束后,贺兰定则会在草原再开一场,确保每个族人都能享受到丰收的喜悦。
贺兰定举起手中的奶茶碗,敬贺全场,“大家辛苦了,都好吃好喝,填饱肚子了咱们就算账分钱!”
“好!”族人们欢呼雀跃,仰着脖子一口干掉碗中的奶茶,咸甜的滋味在口腔中爆开,一股暖流冲进肺腑,熨帖了四肢百骸。
“郎主。。。。。”阿史那虎头却没这样的豪气,一边小口啄着茶碗,一边小腿抖啊抖——紧张的。
“等会儿,真的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讲话啊?”阿史那虎头小心觑着贺兰定,企图逃过一劫——年终述职报告什么的,真的是太为难人了!
在座的都是熟人,谁不知道谁的斤两。要在熟人面前吹牛皮,那可真是让人脸红。
可是,不夸夸自己吧,又觉得对不起自己一年到头的辛苦。
贺兰定道,“随便说两句就是了,让大家知道你这一年做了什么事儿,为族里谋了什么利益。”
“不然军备费用花了那么多,大家心里没底,会起疑心的。”贺兰部落虽然武装人口不多,但是人人装备精良,都是花了大价钱的好东西。
且今年又收拢了不少流放人员,光是这些人的吃喝嚼用,刀箭装备就又是一笔大支出了。
闻言,阿史那虎头只得认命,揪揪头,喃喃道,“行吧,行吧,我尽力。”
说完,阿史那虎头两眼直,在心底翻来覆去地回忆着自己等会的讲话内容。精神高度集中的他没有注意到贺兰定的神思不熟。
贺兰定垂眸看着手中的茶碗,耳边的欢声笑语被屏蔽开去,脑子里只有一句:“阿兰有身孕了。。。。。。”
阿兰是谁呢?是贺兰定母亲段氏的婢女,是段氏临死前的托孤对象。
她怀了谁的孩子呢?斛律术的孩子。
斛律术又是谁?是段氏的丈夫,贺兰定的继父,贺兰部落的重要合作伙伴,怀朔羊毛大联盟的重要组成。
阿兰怀了斛律术的孩子,对自己有什么影响呢?
贺兰定企图冷静地分析这一变故带来的利弊,可是眼前却总是浮现起段氏临死前的模样。
她熬干了一切,如同一朵枯萎的鲜花,却依旧强撑着一股气,坚强地挂在枝头不肯随风凋零。直到妥善安排好了身后之事,为刚刚出生的小儿安排了妥当的退路,才阖眼离开了人间。
可是。。。。。黑塔还没过周岁。。。。。段氏最信任的婢女便和他的丈夫走到了一起。
“拉汉。。。。。你该明白的,对咱们草原部落而言,什么最重要。”斛律术看着贺兰定,那份忐忑和心虚突然就烟消云散了。他反倒教育起贺兰定来,“是人口。”
“部落里必须有新生,有新生才有未来。”
贺兰定愣住,说不出话来。更准确地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咱们北边没南人那些破规矩。”所谓破规矩就是守孝之类的礼节。斛律术拍拍贺兰定的肩膀,劝道,“你也该赶紧娶妻,多生几个孩子。不然以后你的这些家业留给谁呢?”
“我明白了。”贺兰定声音淡淡,冲斛律术勾起嘴角,挤出一个笑来,“恭喜阿叔了。”
除了恭喜,贺兰定还能说什么呢?大声责骂斛律术一通?
骂他不为故去的妻子守孝守节?可是,北地并没有这样的规矩。守孝不守孝,全凭个人良心。
与斛律术恩断义绝?不再来往?可是,两家早已是绑在一条船上。贺兰定在联盟的绝对话语权离不开斛律术的支持。
冲去斛律部落将阿兰辱骂一通?怨她背叛了阿母?
自己无法对斛律术难,为难阿兰一个女人算什么?
思来想去,自己除了一句恭喜。竟是动弹不得,什么都做不了的。
“阿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