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咱们也不是不要寿阳了。”贺兰定继续道,“算算时间,南方正是雨季,淮河水暴涨,对咱们这些北方兵很不利。”
“倒不如先取徐州,等冬日枯水期,再渡淮河。”且对北方士兵而言,天冷作战是他们的长项。
“再有,拿下徐州之后,有了这么个后方粮仓做保障,咱们尽可与南梁慢慢耗。”
“一切单凭大都督吩咐。”于谨服气了。他其实原本心里是有些瞧不起怀朔来人的——都是大字不识几个的大老粗。在北方平原上骑兵硬冲,他们或许还行。但是南方战役可与北方截然不同,智囊的作用极大。
谁知,贺兰定根本不是众人口中走了狗屎运的羊毛贩子。于用兵一道上,贺兰定很有自己的见解。
“我就说嘛,寿阳的经济成本太不划算了。”可单鹰嘟囔着。
在没开会之前,可单鹰就觉得郎主大概率不会老老实实去打寿阳——寿阳地盘小,除了淮河一侧,其他几面都被南梁包围。寿阳难攻又难守,花钱还多,这样的地盘要来何用?可单鹰可没有什么大一统的远大理想。
于谨耳尖,便问,“何为经济成本?”
可单鹰:“就是花钱多。”
“咱们要把钱花在刀刃让,用最少的钱获得最大的收益!”可单鹰或许没啥文化,对历史知识也知之甚少,但他会做生意啊!
可以说,每个怀朔人的肚子里都有一本生意经——包括那个脑子进屎去造反的鲜于修礼。
“我那不是觉得起义要比老老实实做生意来钱快嘛!”鲜于修礼终于道出了真实想法。
对于那一日夜里鲜于修礼能够躲过层层关卡摸到自己的营帐,贺兰定心里很介意,总觉得这里头事情没那么简单。于是,哪怕大军开拔,鲜于修礼还是被严加看管着,时不时被拷问一下。
“我这是天生的本事。”鲜于修礼解释那一晚上的事情,“大小在山里打猎,我闭着眼睛都能摸到野猪崽子的藏身地。”
贺兰定:所以。。。。。我是被当野猪崽子对待了。
“说说吧,那些个逃跑了的人里都有那些角色?他们有说要去做什么吗?”
鲜于修礼知无不言,“领头的叫杜洛周,真本事没有,惯会哄人。”
“还有个叫葛荣的,也是怀朔人,原本还是怀朔戍兵呢。”
“怀朔戍兵?”贺兰定凝神,看向左右亲兵,意思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儿。怀朔戍兵不都入了联盟军吗?怎么还有去参加起义造反的?
随行亲兵回:“可能是逃兵。”联盟军治兵极严,因此哪怕联盟军待遇很不错,但是依旧会有逃兵——对某些危险分子而言,旱涝保收哪有一票赚个大的来得刺激。
如今天下大乱,大魏颓势,许多人都嗅到了其中的腥风血雨以及机遇——五胡乱华也才过去没多久,马背上夺天下并非不可能之事。牵马奴石勒还能当皇帝,这一回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就在贺兰定领军一路东进赶往徐州的路上,刚刚战火熄灭的北方大地又起风烟——逃走的六镇降民又反了!
逃走的六镇降民又反了。他们从恒州逃跑后便去了河北地区成了流民乞食。可是眼下,连有房有田的平民都日子艰难,更不要说失去一切生产工具的流民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流民涌入河北地区后没多久,又逢洪涝灾害。这下子,原本好好的河北平民也沦为了失地流民。朝廷又无法组织强而有效的赈灾救援,早有造反经验的六镇降民趁势而起,重操旧业。
“不就造反么,反正要都是要死,不如多吃几天饱饭后再死。”
“造反也不一定会掉脑袋的,咱们如今不也还好好的么。”六镇降民以亲生经历举例。
“对对对!搏一搏,布衣变裘袄!”一场老带新的造反运动在河北地区爆,领头的正是那个叫杜洛周的。
与河北起义的消息一通送达的还有寿阳的消息。
原本,按照南梁的势头,攻下寿阳只是迟早的事情。但是,明天和意外永远不知道谁会先到。
就连贺兰定都做好了先失去寿阳的准备。谁知,南梁方面却出了岔子——负责征讨诸军事的豫州刺史裴邃,将大魏将士打到闭门不出的裴邃病逝军中。南梁进攻寿阳的步子一下就停了。
“还好咱们没去。”可单鹰后怕不已。
倘若贺兰定直接领兵去寿阳,如今寿阳之危已解,自己领着十六万大军白跑一趟,卡在半路上进退不得,那可真是尴尬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