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说，人小帅哥对你也是够上心的。前几天你和你爷爷回老家送葬，他估计是有事找你，就蹲在你家门外不知道守了多久，我发现的时候都睡着了。我看呀，你还是赶紧给他回个电话，别到时候又来守门，这天又热，可别累出病来。”
王婶絮叨一通，也是一番好意，方远舟自然满口答应。
他想象不出孟空会有什么急事找他，也根本想不到孟空会来这个简陋的小楼道里等人。
若单单从王婶的描述来看，孟空所言所行倒是对得起朋友这个身份。
反而是他，从老家回来看到孟空，话还没说两句，就急着赶他走。
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有点无情无义的那意思。
王婶踢踢拉拉地下了楼，楼道里瞬间又安静下来。
方远舟转身看向窗外，朝阳已经灿烂升起，万物从黑暗中醒来，又一次恢复了生机。
自从爷爷告诉他，他那个渣爹在监狱里突发心梗死亡，他就一直处于苦苦压抑的状态。
葬礼上，爷爷说不哭的，最终也没忍住痛哭。
他理解，躺在棺材里的毕竟是爷爷的亲生儿子。
爷爷哭的时候，偶尔会下意识地瞥他一眼。
他知道爷爷希望看到什么。
给父亲下葬，哭一顿，也是尽了人子的孝道。
可方远舟偏偏不想尽这个孝道，他并不伤心，甚至感到痛快。
只是为了爷爷，他压抑着这种痛快，装出一副漠然的样子，说到底不过是为了哄着老人家一颗爱子之心。
可是，在葬礼那种氛围中，旁人无论真假都表现出哀思，就他一个人无动于衷，时间久了，也会让他情不自禁生出一丝丝困惑。
他感觉不到伤心，他流不下眼泪，真的正常吗？
今天，一切都有了答案。
冰凉的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无息地流向了下巴，而后悄然落地，淹没在尘埃里。
他终于可以痛快地哭一场。
方远舟背靠着墙壁蹲了下来，他垂着脑袋，双手紧紧环绕着一对膝盖，像只遇到伤心事的小鹌鹑一样紧紧蜷缩着。
当孟空心急火燎地三步并两步跨台阶上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他以为方远舟受了什么伤，才这样紧缩在楼道里，惊惶得心都漏跳了一拍。
“小船儿！”孟空跨上最后一层台阶，不顾形象地扑了上来。
方远舟正哭得痛快，恍惚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什么小船儿，便抬起头来。
还没等他看清来人的模样，就被一个冒着热气的怀抱所包围。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他知道来人是谁。
“你怎么了？受伤没有？”孟空仅仅抱了一下，又赶紧松开，拨弄着眼前这只鹌鹑的脑袋和身体。
鹌鹑方远舟抬起潮乎乎的脸，困惑地看着孟空，他有些不懂为什么自己会受伤，还有自己什么时候改名叫小船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