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等了半年,一直在等客人的出现。
如今他们终于来了。
4321小时前
手持录像机开启,细小的电流音蹿过。
冰蓝画面下,一个穿着吊带猿臂蜂腰的女人出现在画面中央,她背着大号包,站在摄像头前整装待发,口齿清晰:“我和丈夫分开了,他带走我的一对儿女去了乐城。我遵从职业理想,应召来到国家实验室,我的妹妹金金和她的丈夫和我同行。据说我们会做一些和生物有关的实验,希望那会有趣。”
4305小时前
女人坐在一张干净整洁的床铺边,双手拨正摄像头,言辞激动:“太荒谬了,我是一名生物学家,他们怎会分配我做行政前台?我的编号是001,独此一个岗位,狗屎运气。
我育有两子,和年轻美貌没有半分关系,他们怎能依靠抽签而不是根据专业水平和方向来分配工作岗位?他们真的需要科学家做实验吗?还是一切只是一个幌子?”
静坐了一会,指尖揩过眼角,女人沉肩,躲避镜头的神情显出无奈。
“……金金运气好,她和她的丈夫被分到地下d区做实验。
我后悔离开我的小孩,我思念他们。和他们相见需要排队申请,我只有幸申请到一次,见面不到5小时他们就被遣返乐城了。”
3936小时前
“今天接到新的内幕信息,原来我们的真实工作是演员而非研究员。我们在等一批来自仇人世界的特工,这是「优人」下发的指令。”
女人顿了顿。
“金金今天上来交接实验材料,我们见了一面,她很愤怒也很害怕,身上有股很久没洗澡的馊味,我问她地下做的是芯片实验吗?她说是的,还有各种人体器官实验,但所有科学家都没有参与过任何实验,只是看着「优人」培育怪形。”
女人流露出费解和难以启齿的疑惑。
“我问她那是什么骇人听闻的事物,她没有回答我,只是古怪地对我说:‘姐,以前我们都以为器官在为了我们而努力工作,提出这个假设的人错了,实际上我们的器官时刻都想取代我们独立存活。倘若一个人不努力活得健康,随时可能死于器官的嫉妒心。因为它们知道自己没办法成为人,所以会迁怒于你,用健康约束你,不让你活得太快乐。’”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女人摩挲着录像机边缘,语断道:“我怀疑金金在地下停留太久,患上了幽闭恐惧症。”
画面声音戛然而止。
1319小时前
“金金已经很久没有给我来电,也没有再从下面上来过。”
“准确来说,两个月前「优人」就封闭了向下的通道,说出于戏剧需要,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每天都很惶恐,身边却没有人惊慌,大家似乎已经适应演员的新身份了,尤其是地上的科学家们,明明没有实验可做,每天依旧装得很忙碌。”
“久而久之……”女人对着镜头双手交叉,沉默良久,带着点无所谓调侃戏谑:“我已经不会觉得难熬了。”交叉的双手分开,她努了努嘴,伸出食指朝着开机键,低声道:“所以,不会再有新录像。”
女人,或者说正是001号工作人员将四枚银色门禁手环分发给访客。
“芯片观光区在b13,手环拿好。”
恍若瞧不见丽芙环绕一身的钢炮枪弹,001微笑着将客人迎到门禁,其他穿戴整齐的员工看似在做着手头的事情,实则狂热地偷窥着陌生来客。
整栋建筑内蔓延着一股怪诞狂热的夏日篝火庆典的柴火气味。
蕾丝餐垫铺开,员工像是困囿在其中的冻猪,胸口埋藏着一颗颗满盈酸涩汁水的佐餐青苹果,这一刻在每个角落里,他们不由自主双手合十,放在背后、腿前、肋骨下,惊心胆战地注视四人乘上前往地下的电梯。
生怕来客折返离开。
四人进入到电梯间,里面只有前往地下的按键。
查理在按键旁边,b1到b16全部失灵,只剩下横亘在地上与地下的架空层lg。
沉默地看了眼旁边三位伙伴,丽芙并无凝重,轻飘飘地:“看来非去不可了。”
章纪昭低了低下颌,查理得到队长首肯直接摁下lg键,解平站在最后方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摸了把仿佛热化了的电梯铁壁,对着一手的温暖黏腻皱眉。
电梯湿到这个程度,下面呢,会有多少水?
电梯门开,整个lg层伸手不见五指。
但也没人打手电筒,四人夜视能力都经过改造,不需要多余的光。
丽芙背着行军包率先走向lg层通向b1的逃生通道,查理刚帮她拉开铁门,她便跳了下去。
扑通——水声四溅。
“该死的,下面全是水!”丽芙通常用来讥讽他人的华丽声线此时炸了起来,乌黑的马尾下半截一坨浮在水上,边浮在水上边解身上的枪械物品。“倒了血霉了。”
身上的枪药全白给,来源不明的水蔓到胸腔附近,水体浑浊呈黄绿色,空气中弥漫着迟来的近乎人体温度的潮湿水雾和难言的恶臭味。
“幸好你足够慷慨,在你成吨的弹药储备中给我们每人分了一把枪。”查理撑着门,嗓子沙哑道,“无论如何,游泳时间到。”
“心态见长。”章纪昭路过他时冷声赞扬,他还挺喜欢查理方才的冷幽默。只是说出来就有股讽刺味,他们队聊天像吃了怪味豆,总之,仨人凑在一起就无法正常交流。
下水还是能踩到原有的楼梯,章纪昭跟着解平,亦步亦趋,走到第三步差点脚下打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