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句话从一个魔头嘴里吐出来,在场没一个人相信,云笈宗的长老们该劈魔气屏障还是在劈,剑光陷入魔气,又被反弹回去,胡乱一气地朝众人扫去。
只有魔气当中的聂音之看出来,他不是在开玩笑。
“嗯?”聂音之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虽然每个字都听进去了,但她实在难以理解这句话的内容。
这魔头说的什么狗屁话?
你是魔尊吧?是吓得满殿长老屁滚尿流,连桑无眠都急眼了的魔头吧?
恶贯满盈杀人如麻所到之处流血漂橹?
我放这么多血,献上自己的神魂和肉身,难不成就为了请你出来喝杯茶?
聂音之快气炸了,恶向胆边生,一把钳住他的下巴,“喝了我这么多血,你给我说这个!”
“我要你杀了桑无眠,杀了……”献祭阵在脚下光,随着她每说出一个字,神魂都在抽痛。
聂音之没能将话说完,身体里猛然袭来一股巨大的撕扯力道,像是要将她的魂魄硬生生逼出体外。
她透过摇曳的魔气,看到桑无眠飞快结印的手指,目光不受控制地被牢牢黏在他的手指上。
顾绛猛然间意识到什么,抬手往她眉心一按,魔气尚未渗入,就被弹出。他皱了皱眉,反手挥出一道罡风,风刃切开大殿地面,朝着桑无眠劈去。
聂音之有那么一段时间,完全陷入无边的黑暗中,只能感觉到一股蛮力在将她往外扯。
她一点一点地脱离自己的身躯,与此同时,有另一个魂魄在往她的灵台渗透。
聂音之没想到,她在这样的情况下,和传闻中的大师姐见了面。
萧灵的神魂被严丝合缝地保护着,那双眼眸确实和她很像,聂音之被她看着,就像是被另一个自己看着一样。
她眼中充满歉意,好像是身不由己要夺占她的身躯。
聂音之如同提线木偶,什么都做不了,被逼着让我自己的身躯,最后只剩手腕上那一圈黑印拽着她。
黑印的枝蔓一端栓着她的肉身,一端系着她的魂魄,牢不可破地将二者绑在一起,拉扯到最后,她觉得自己手腕都要断了。
大殿上弥漫的魔气消散,顾绛的身形才完全显露出来,桑无眠的剑光凝成一柄巨剑,洞穿了大殿穹顶,摧枯拉朽地朝着两人落下。
顾绛连一个步子都没有挪动,伸手接住了那巨大的剑影。
罡风呼啸,将整座大殿夷为平地,云笈宗的长老分围在四面八方,手中长剑同时出手,一起压在那巨刃上。
轰一声巨响,地面四分五裂,尘土飞扬,顾绛站在那裂纹中心,稳稳握住剑光,手背上青筋爆出。
龟裂的脆响在建筑坍塌的轰鸣中,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只见细密的裂纹从顾绛指尖蔓延开,只是一个呼吸间,半空中那柄骇人的巨剑咔嚓一下,碎了。澎湃剑气反噬,周围长老一个个地倒飞了出去,砸到地上。
桑无眠手中长剑断裂,一连倒退数步,踉跄地单膝跪地,喷出一口鲜血,尘土落下,才看清了他的模样:“你不是封寒缨?”
黑影罩在头顶,桑无眠已经太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浑身僵冷,被人彻底掌控在手中的滋味了——他向来是掌控别人生死的那一方。
他的血液几乎凝滞,从内心深处漫出的恐惧久远而又陌生。
“我那徒弟看来还挺有名。”顾绛叹了口气,“没想到我睡一觉起来,你们正道已经不实行君子动口不动手这一套了?”
桑无眠难以置信,“顾绛?”封寒缨的师尊,魔道老祖,怎么会,他为什么还没死?
“本座很久没杀过人了,手生,想必会有些痛,你且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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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
聂音之差点被萧灵的叫声震晕过去,在别人的灵台里大喊大叫,实在是没有礼貌。
紧接着,聂音之神魂上一直拉扯着她的力道蓦地松开,魂魄得到自由,她就像从黑暗中一脚踩空,重落回自己身躯里,与挤占她灵台的萧灵狭路相逢。
护佑在萧灵魂魄周围坚不可摧的神识力量消失,两人总算“坦诚相见”,聂音之嘴角含着微笑,“大师姐不请自来,我定会好好招待你。”
萧灵睁大她那双无辜的眼睛,仓皇撤离。
黑暗的灵台里亮起微光,仿佛万千星辰飘下,细细一看,才现那是铺天盖地涌来的细丝,细丝黏上逃窜的魂魄,将她缠入其中。
萧灵宛如一只被蛛网黏住的蝴蝶,越挣扎陷得越深。
聂音之欣赏着这副脆弱而又美丽的画面,用回忆的口气说道:“我小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很喜欢蹲在花园里,看枝叶角落结成的蛛网,看那些不长眼的小虫子撞到网上,在网上无助地挣扎,越是挣扎,死得越快。”
随着她的话音,黑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缠在萧灵魂魄上的每一根白丝都在颤动。
萧灵慌了,“聂师妹,我并不想夺舍,只是被师尊神识力量牵引,是逼不得已……”
一只巨大的蜘蛛自黑暗中露出面目,聂音之学着她之前那般歉意的眼神,“师姐知道的吧,擅入别人的灵台是很危险的,师妹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象。”
蜘蛛尖锐的口器毫不留情地刺入萧灵颈后,换来对方一声凄惨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