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被灵雾晕开,模糊不清,但聂音之仅凭肉眼就能看到外面严阵以待的无数人影,为了阻止魔头祸害世间,大概整个云笈宗的修士都披甲上阵了吧。
应该不止云笈宗,还有其他仙门。
高阶修士的威压环绕在四周,云笈宗从天到地充斥着一片剑拔弩张的肃杀之意,几乎凝为实质,仿佛暴风雨前夕最后的宁静。
有如浪潮的神念从外涌来。
“诛杀魔头和妖女,守天下太平。”
无数弟子的神念凝成了一股势不可当的洪流,扑面而来,饶是顾绛,都在这众怒里身形凝滞,苦恼地皱起眉。
聂音之攥紧顾绛的衣襟,不由得屏住呼吸,心脏砰砰狂跳,既紧张,又忍不住兴奋。最终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戾气从骨子里冒出来,她的眼眸映着云笈宗内游龙似的灯光,亮得几乎有些邪性。
那就杀了他们好了,杀光他们。
聂音之心中不可抑制地生出这样的念头,并为此热血沸腾,驱使顾绛的咒术已经盘桓在心头,在催动之前,她忽而犹豫了下。
共生咒是阮家用来操控他人的咒术,当初阮家家主对顾绛下咒,应该也是想将他变成手里的一把杀人兵器。
可顾绛不是把兵器,他是个人。
聂音之不想这样控制他,要杀这满山遍野这么多人,逆着众怒而上,他那么懒,定会觉得很烦。
热的脑袋因为她这一丝犹豫,有了片刻的清醒,聂音之意识到她兴奋得有点不对劲,她不是这样噬杀的人。
她也被朱厌影响了吗?
聂音之狠狠咬了一口舌尖,借助疼痛将自己从那种异常的情绪里拽出来,正色道:“顾绛,我不太对劲,我如果强迫你杀人的话,你可以反抗我。”
趁她现在还算清醒的时候,聂音之飞快默念了一句心诀,汇入手腕咒印,“我给你拒绝我的权力。”
顾绛低下眸,指尖抚上她的唇,望进她眼里,目光有些复杂难辨,疑问道:“你不想控制我?”他能感觉到聂音之兴奋到战栗的身体,顾绛以为她会很高兴驱使自己。
“无法不想吧?”聂音之无奈道,可以将这样强大的人捏在手心里玩,随意掌控,只是想想就能产生心理快感,让人根本把持不住,“但我可以忍住,我更在乎你的感受,不想强迫你。”
聂音之眨眨眼,真诚道:“你有没有很感动?”
顾绛默默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嘴角勾起笑意,“感动坏了。”他捏开聂音之的嘴,魔气从唇边钻进去,裹缠住柔软的舌尖,舔舐她口中的血腥气。
聂音之:“???”感动个屁,就问你现在这么做合适吗?
这个人是不是有病!满脑子是不是只有她的血?聂音之好委屈。
阴冷的魔气纠缠着她的舌头,聂音之闭嘴也不是,张嘴也不是,吐又吐不出来,有种、有种正在被人强吻的感觉。
聂音之皱着眉,一把抓住他的头恼怒地拽了拽,口齿不清地说道:“你……憋太过混……”她脸上漫上红潮,微眯的双眸中泛着水色。
另一缕魔气缠上聂音之手腕的白珠,挤了一点五色露吞掉,聂音之嘴里的魔气浸出一丝甜味,是五色露的味道。
原来魔头之前愈合她的伤,都是用的五色露。她就说魔气怎么可能会有治疗的效果。
顾绛见她眼中的杀气尽消,将她舌尖的伤口舔愈合,才勾勾手,将那一缕魔气撤出来,“心境这么容易被人影响,你真是太弱了。”
聂音之心里那点想要杀光所有人的戾气早就烟消云散了。
魔头这么做不会只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吧?为了不打架出卖色相?倒也不必如此。
聂音之目光落到从自己嘴里退出的魔气,那缎带似的黑气里还含着一点可疑的水迹。
她满脸通红,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狠狠瞪他一眼,埋在他胸前不吭声了。
【大战当前,能不能严肃点!我不想嗑糖了,我已经腻到了。】
【救命,还能有这种操作,被魔气蛇吻,一大堆草】
【魔头,你真的好Tm怪哦!】
【不会吧不会吧,顾绛不会没意识到他这个举动是在强吻别人吧?他是不是有点笨?!】
【折丹峰不是已经跟外界连通了吗,怎么双方还没见上面,两边时间流逝难道不一样?】
聂音之也很快意识到,他们周遭有点不对劲,和其他人似乎有一种空间和时间上的错位。顾绛带着她踏出折丹峰,从外面守着的长老们身边走过。
对方没有一人现他们,所有人依然面色紧绷地望着折丹峰的方向,被顾绛遗留在折丹峰内的那把刀引去全部注意力。
大能修士之间交流的神识波动从他们身边拂过,如同无视花草山石一样略过了两人。
在高阶修士之后,是云笈宗列阵以待的弟子,高昂的剑意和头顶护山大阵相呼相应,他们走在群情激奋的战意中,就像逆着水流而行。
聂音之疑惑地看向顾绛。
“保持心态平和,就当自己是随风飘蓬。”顾绛嘴角含笑,慢条斯理地解释,“在所有人眼中,我们就是掠过的一缕风,或是落下的一片叶,在这种紧张的时刻,没有人会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存在,他们越是全神贯注,便越会忽略这些寻常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