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罢，两人都怔住。
王姨朴实无华，嘴上从来不占人便宜，但有时候，词句之妙就在于直发肺腑，却阳错阴差，风马牛大乱对。
“我是想看看——”王姨手松开，“你有没有出血。”
月柠下午从书房出来那会儿，无声又哀寂，脸色惊了所有人一跳，沈淮晏态度坚定如铁，也不了了之。
王姨更是心如蚁噬，回沈家这番险象环生，她活了大半生，都觉得惊心动魄。
月柠还是个小姑娘，又怀着孕，这么大的精神刺激对孕妇是致命的。
月柠条件反射看向门，见反锁的严实，才松口气。
这口气彻底将她从似是而非的世界颠倒出来，她感受到无法描述的难受，在身体上剧烈地喷呛出，像血肉筋皮翻出来，重塑一遍。
当所有地方都麻涩刺痛，小腹的知觉，反倒成了无法感知，无法区分，不知道是空荡，还是正在痛。
月柠顾不上王姨在场，褪下裤子。
中间部位，凝固的红色，一抹，指甲盖大小。
月柠心脏骤然紧缩，一时间方寸大乱，恐惧致使她六神无主，只会望着王姨，“我——王姨——我。”她声线抖的失控，细细崩乱的哭腔，“我流血了。”
王姨早有预感，跟她一样慌，却比她有经验。
在天崩地裂，孤立无援的时候，有经验比什么都重要。
“别怕。”王姨拉过被子，盖住她下半身，“别怕，月柠。王姨两个孩子了，早期见血很正常，只要不多，只要没有继续流，没关系的。”
“你躺下，先躺下，王姨给你找换的衣裳，再去拿点药，前一阵沈文菲也出血，她东西乱，我偷拿几颗，发现不了。”
语无伦次的，嘴唇都在抖。
月柠咬着牙根，身躯轰然坍塌在被子里，说不话的话窝在肺腔，泡软她一颗心，又在心上烫出成千上百个洞，一个个洞血肉飞溅。
二十年。
王姨在沈家二十年，管着厨房，拿着沈母千万补品库的钥匙，却从未动过沈家一分一厘，她身清自正，永远活的踏实安心。
继隐瞒之后，现在却拖累到去偷东西。
这时代海晏升平，安居乐业。可沾上她的人，一个拿家族冒风险，另一个，老实人逼得犯法，做贼。
她是个罪人。
罪人。
……………………
沈文菲怀孕后，作息晚九早七，这会儿八点多，她挂掉沈黎川的越洋电话，正准备睡觉。
王姨突然出现在她门口，着实让她惊讶。
“大小姐，夫人今日煲的参茸，对安胎特别好，您也喝一碗？”
沈文菲没接，目光很是狐疑，“王姨不是很喜欢月柠，今日给我献殷勤？”
王姨嘴角勾的非常僵硬，“大小姐，往日是我没想明白，沈家待我宽厚，我不能生外心。”
“外心？”沈文菲起了兴致，“你这外心指的是什么？”
“沈家只有一个大小姐。”王姨进门，“大公子今天表了态，我和佣人们在下面都清楚了。”
沈文菲闷笑，指了旁边桌子，“放那儿吧，王姨你在沈家很多年了，马上就要退休，心里是该有点数。野鸡养的再久，不是凤凰，凤凰以前再落魄，也比野鸡高贵，这是血统，哥哥分的最清楚。”
王姨背对她顿了几秒，才转过身，“我记得了。”
她推出门，匆匆下楼。
却在楼梯转角处急停。
悬吊的水晶灯，折射五彩缤纷的光芒，辉映在一道挺拔颀长的身影上。
挡在台阶中间，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