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昨天下午3点到现在,18个小时。”韩亮说。
我一边看温度计,一边说,“天寒地冻的季节,尸体温度下降更快,所以计算出来的死亡时间要乘以0。7。如果死者死亡18个小时,那么尸体温度要下降18摄氏度才对。”
“这个我会算。”韩亮翻了翻眼睛,说,“春秋季节,尸体前10个小时每个小时下降1摄氏度,之后每个小时下降0。5摄氏度。如果尸温是19摄氏度,比正常人下降了18摄氏度的话,应该是死后26个小时。26乘以0。7,约等于18个小时。”
“可是,我们测得的尸体温度,是23摄氏度。”我说,“只下降了14摄氏度,春秋天,这样的死亡时间应该是18个小时,而冬天应该就是12个小时多。”
“也就是说,尸体温度下降的速度,比尸僵测定的时间要慢6个多小时。”韩亮说,“那就有矛盾了。如果死者是12个小时前才死亡的话,那么凌晨3点之前移送到铁轨上的时候,尸僵还没在大关节形成,不会以那样的姿势保持下来。”
我狠狠地点了点头。
“一般死亡时间会有误差,但是不会有6个多小时的误差啊。”师兄说。
“哎,办案件,还是要抓大放小。”我说,“有矛盾也很正常,不能影响我们其他的工作。”
“可是,这矛盾得有合理解释啊。”韩亮说。
我说:“未知的情况很多,不好推测,但是合理解释有很多。比如,尸体死亡后,一直存在一个温暖的环境。”
“有道理。”师兄说,“不过,我们中部省份,几乎都没有暖气,这个天气,室内温度达不到春秋季节的20摄氏度左右啊。这6个小时的误差,而且还确定在凌晨3点之前就移动尸体,移动尸体之前,尸僵还完全形成了,这还是不好解释啊。"
“不管了,还有许多要做的工作。”我说,“现在首要的事情,不是解释死亡时间的疑点,而是确定死亡原因和个体识别。”
死者全身几乎赤裸,所以没有任何可以作为身份识别的物件。就连那仅存的一件内裤,也没有任何商标品牌,实在毫无抓手去查。
我们没有放弃,在尸表皮肤上仔细检查,希望能够发现一些可以作为身份识别的特征。同时,也在寻找尸表上的损伤。
“死者的右腰部有疤痕!”师兄叫道。
死者的皮肤很好,也不是疤痕体质,他右侧腰部的疤痕若隐若现,隐藏在皮纹里。要不是师兄眼尖,还真有可能被遗漏掉。
“腰部切口?”我沉吟道,脑子里翻过各种各样的手术术式,“什么手术,是在腰部切开的?肾脏?”
“一会儿打开腹腔不就知道了吗?”师兄简单粗暴。
我点点头,继续检查尸表。尸体表面几乎看不出任何损伤。尤其是颈部、口鼻这些容易遭受暴力的部位,完全看不到任何损伤。唯一的损伤,就是死者的双手手指。
死者双手手指的指尖,无一例外地都破了皮。但是因为天气寒冷,并没有看到出血。创面白森森的,露着里面淡淡的血丝。甚至有两三根手指的指甲都没了,鲜红色的甲床暴露在外。
“看起来,这些创口很新鲜。”师兄说。
“看起来,这些创口被人擦拭处理过。因为人死了,天又冷,所以出现了这种白森森的恐怖模样。”我说。
“会不会有别的可能?”林涛说。
我和师兄充满期待地看着林涛。
林涛说:“我小时候听我妈说,有种鬼专门咬人的手指。我们有个邻居,那时候只要一进蚊帐准备睡觉,手指就全破了。第二天刚愈合,晚上又破了。后来那个邻居的妈妈在家里请了佛像,就好了。”
“哼!”我和师兄异口同声地鄙视道。
“真的!”林涛瞪着大眼睛说。
我根本不理林涛,说:“这损伤还真是要注意。虽然损伤轻微,不至于致死,但是形成机制还真是不好说。”
“会不会是凶手知道我们通过观察甲床青紫情况来判断死者有无窒息过程,所以故意破坏了手指尖端?”师兄猜道。
我摇摇头,说:“甲床都还在,损伤的只是指尖。”
“那就很奇怪了。”
“而且,窒息也是不存在的。”我指着尸体,说,“机械性窒息有九种方式:缢死、勒死、捂死、哽死、闷死、扼死、溺死、体位性窒息和胸腹腔受压。从尸体的表象看,除了哽死和闷死,其他都可以排除了。”
“尸体没有明显窒息征象。”师兄说,“甲床正常,口唇正常,眼睑苍白,显然也不是哽死和闷死。”
“我迫不及待了。”说完,我拿刀划开了死者的胸腹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