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梦露怔怔地坐在窗边，旁边有侍应生过来：“夫人，刚我们给您准备了一身衣服，您看要不要去换一下？”
“不了。”徐梦露捏紧了手机。第一次，她觉得，什么衣服、什么美容，好像都没有眼前的事情来得重要了。
江十越接到徐梦露电话的时候，正准备送赵尧锦去看他外婆。
老人家年纪大了，换了新环境，赵尧锦放心不下。
赵尧锦到的时候，老人跟周围的几个老伙伴也聊得开心。这院子虽然远了一些，但是阳光充足，还有块小菜地，养着些容易成活的植物，想来到了春天，院子会更加漂亮。
照顾刘桂珍的保姆是来海市打工的同乡，她年轻也伶俐，遇到老人听不懂的话还能帮忙翻译翻译，看到老人在这住的舒服，赵尧锦也放心很多。
“行，我今天就住外婆这，要是阿姨有急事找你，你就去一趟。”
看到江十越接了电话，神色仍然是淡淡的，知道那边是江十越的母亲，赵尧锦催他去见见面：“我听阿姨挺着急的，要是有什么要紧事，你就过去吧，我们都待一起很多天了。”
“好。”江十越点点头。
他心里也有了些猜测，不过，这话既然迟早要说开，他也并不想逃避。
两人约在爱彼顶楼的旋转餐厅。
“你来了？”看见江十越过来，徐梦露起来，要接过他手里的大衣。
“不用。”江十越仍然是冷冷的，把大衣直接递给了一旁的侍应生。
两个人相对坐着，面前的小桌上摆了一些茶点。
徐梦露说：“饮料我还没点，你喜欢喝什么？”
“没什么想喝的，”看徐梦露脸上有些尴尬，江十越沉吟了一下，补充：“柠檬水就行。”
“……好。”
侍应生端了两杯柠檬水过来，两人又是很久没有说话。
许是见得少，母子之间感情也有些生疏。
“听你小姑姑说，你找了个男生恋爱。”徐梦露挑了一勺蛋糕上面的奶油，还是没有按捺住性子。
“嗯。”江十越盯着杯中的柠檬，看见徐梦露说到正题，他抬起眼睛，轻轻笑了：“他人很好。你在电视上看见过他了吧？”
“是哪里好？”徐梦露没忍住追问：“是长相吗？妈妈承认，他确实长得很好看，像是小精灵一样，但是，这样类型的女生也有很多，妈妈觉得……”
“妈，”江十越的眼风淡淡扫来，“我以为你是最不会介意这件事的人。”
徐梦露哑然。
良久，她才呐呐地开口：“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江十越很放松，想起赵尧锦，他神色间的坚冰仿佛被暖阳所融化：“不过是，你喜欢的恰巧是个女生，我喜欢的是个男生而已。”
就这样被自己的儿子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个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实，压在她心里的那块大石头不仅没有滚落下去，反而愈加沉重了。
“妈妈对不起你……”徐梦露看着儿子，心酸得像是挤了一个青色的柠檬。
明明他离自己那么近，可是今天坐在对面，她才恍然惊觉，自己离他的心很远很远，她并不了解，到底江十越心里是怎么想的？
“你是要报复妈妈吗？你不要委屈自己，如果你正常地喜欢女孩，你甚至你可以像你爸爸一样，无论你接触多少个，妈妈都不多说一句话……”徐梦露泣不成声。
她不习惯在人前哭泣，声音虽然放得极低，但是泪水从她脸上滚落，甚至哭花了她精致的妆容。
“你想错了。”江十越蹙起眉头打断她。
相比于徐梦露，他更不想提起这个在自己生命力没有留下一丝痕迹的江誉声。
所有人都知道，他只是个花天酒地的废物。
而为了让自己纠正性向，他妈妈竟然连这个向来被她所鄙夷的江誉声做的荒唐事都能原谅。
不过，她此刻这么难以接受，说明她觉得自己的经历仿佛更加不堪，让她羞于提起。
江十越看着外头的灯光，璀璨绚丽，他降生在这人世间，拥有了很多人一辈子也难以企及的财富，在物质层面，他从不匮乏。
但是，父亲浪荡又窝囊，母亲也从来不把目光分给他一点点，他曾经也不解过，发现真相时的震惊和痛苦也都做不得假。
有时候他也会感激父母的不负责任，让他在爷爷和姑姑的照料下长大，所以，现在即使徐梦露因为此事而失却了她曾经的优雅，泣不成声，他的心中也激不起什么波澜。
他在意的人很少，曾经既然万般渴求也求不到一丝关注和爱护，现在，他不需要的时候，徐梦露再想要给，也来不及了。
“这些年，我得到的很多，犯不着用这些事情去惩罚自己，也惩罚身边的人。”
他的选择，仅仅是因为遵从本心的喜欢而已。
“所以，你没有必要多想，我的选择，跟你并没有丝毫联系。”看到徐梦露心情平静了些，他递了张纸巾过去。
“可，你爷爷那边……”
“我会跟老爷子坦白。”看徐梦露欲言又止的复杂神情，江十越补充道。
爷爷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很开明，天下也没有不透风的墙，江十越不想因为这件事情瞒着他，反而让祖孙生分。
听到这句话，徐梦露顾不得妆花了，忙抓住江十越的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江家的产业，不可能传承给一个没有办法生育的继任者……”
她又喃喃补充：“要不生个孩子，你先生个孩子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