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增加了一个可能,段岭十分头疼,只得暂时不去想它。
天边一片火烧云,这一夜里他们抵达驿站,在驿站里头过夜,段岭彻夜辗转难眠,听见驿站院中响起了武独的笛声,仿佛带着些许惆怅。
武独是一个认真的人,段岭心想,他的惫懒与孤傲只是他认真的某种佐证,他也许从未想过与任何人同流合污,始终是一把藏在鞘中的利刃。经过今日他的口述,段岭心里有个念头,武独是可以相信的。
这夜里,西川十分闷热,那是一场狂风bao雨即将来到的征兆。
蔡闫匆匆经过回廊,身上满是粘湿的汗水,脸色不大自然,进了寝殿,朝李衍秋行礼,李衍秋正在喝药,桌上摆放着一封奏折。
&1dquo;迁都之后,凡事你须得尽心考量。”李衍秋说。
&1dquo;是。”蔡闫颇有点神色不定。
李衍秋喝了一半,注意到蔡闫的表qíng,问:&1dquo;乌洛侯穆呢?”
&1dquo;出京去了。”蔡闫说。
李衍秋又问:&1dquo;皇儿没睡好?”
蔡闫勉qiang笑了笑,李衍秋便朝他招手,示意他过来,李衍秋称蔡闫作&1dquo;皇儿”,视同己出,待他亦十分亲近,让他到身前案几边上喝炖好的燕窝,并看着他喝。
蔡闫的眉头像个打不开的结,李衍秋又朝他说:&1dquo;你回来那天我便说过,乌洛侯穆谁也不放在眼里,让他跟着你,我终究是不大放心。这次是什么事又出去了?”
蔡闫想了想,说:&1dquo;回乡祭祖。”
李衍秋叹了口气,想想又说:&1dquo;将郑彦召过来吧,你五姑前些日子也提到过。”
蔡闫摇摇头,转而注视桌上的奏折,yù言又止,李衍秋注意到了,便遣退了周遭的人。
&1dquo;江州离淮yīn太近了。”蔡闫这才开口道,&1dquo;让郑彦进宫,总觉得不大踏实。”
李衍秋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长久的静默后,李衍秋又道:&1dquo;总要去与姚复打jiao道的,幸而你眼下还小,有四叔在,姚复还忌惮着牧家,又有谢宥守着,年末初迁都,应当还是稳妥的,近几年里,应当不会出什么乱子。”
&1dquo;若你爹仍在。”李衍秋温和地笑道,&1dquo;想必此时会说,早该迁了,怕他作甚,姚复还得惧他三分,你这点倒是不像他。”
蔡闫脸色稍稍一变,说:&1dquo;四叔说得是,总归要迁的。”
李衍秋摆摆手,说:&1dquo;深思熟虑是好的,但也不必惧怕,能学便先学着,来日慢慢地就会了。”
☆、第6o章露宿
远方隐隐传来闷雷之声,武独回到房中,见段岭躺在netg上,还睁着眼,看了他一眼。
&1dquo;还没睡?”武独说。
段岭摇摇头,正要起身给武独让位置。
&1dquo;你睡里头吧。”武独说,&1dquo;地上脏,先前看小二拖地,那桶水,不知用了几年,陈年老井都比它gan净。”
段岭笑了起来。两人同行上路,便就着驿站里头唯一的一间上房内挤了挤,netg榻倒是够大的。
&1dquo;回去说不定已迁都了。”武独随口道,&1dquo;立下大功,牧旷达说不得要给间宽敞点的房子。”
段岭仍在想下午的jiao谈,问:&1dquo;谢宥就在江州么?”
武独&1dquo;嗯”了声,段岭出神地想着,仍惦记着下午武独说的那些话,他还想知道更多,但武独是个江湖人,他不熟悉牧旷达等玩弄政治的那一套。自古以来,君权与相权、地方与中央,俱是互相制衡,彼此角力的一场拔河赛。
他逐渐现大陈经历了诸多战乱,终于度过最危难的时间后,休养生息的表面下暗流涌动,一个不小心,便将彻底倾覆,沉没。淮yīn在江州西北,乃是上梓沦陷后,大陈的江北重地,地方豪qiang力量鼎盛,隐有与王权相抗之意。端平公主的联姻便是笼络淮yīn侯姚复的一道手段。
这个时候迁都,相当于是与淮yīn侯直接对上,也流露出了李家预备再次以中原为据点,收复北方的决心。在背后推动这一切的看似是牧旷达,实际上最终决定的,却是李衍秋。只不知道假太子有没有这个勇气与胆识。
&1dquo;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段岭突然问。
武独翻了个身,不理会他,段岭摇了摇武独,得不到答案,只得作罢,睁着眼思考,若只有自己与四叔,他怕不怕?总要迁都的,想到这里,他反而隐约有点兴奋,是风险即将到来的兴奋&he11ip;&he11ip;
&1dquo;你怎么成天都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翌日,武独上路时见段岭又是睡眼惺忪的,当即没了脾气,一出门便困得要死,没人管连路都走丢了。这天路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快入秋了,沿西川向北,也渐凉快了下来。
到得岷江,是一个yīn雨连绵的huang昏,武独朝段岭说:&1dquo;现在你是少爷,我是跟班。”
&1dquo;行。”段岭点点头,将袍带系好,武独又不厌其烦地教他,见到什么人该怎么说话,说什么话,不可露出马脚。段岭不住点头,一脸谦虚,心里却在想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