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霜几乎是有些同情他了。
“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你说过为了我,你什么都愿意做,可是如今却为了你妹妹来威胁我。”
石渠悲愤莫名:“我是喜欢你,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但我妹妹不同。她是长孙家的希望。长孙家可以没有我,但不能没有她。”
“所以呢?你就拿着一把刀,来威胁一个弱女子?”
她轻描淡写的口吻激怒了石渠:
“那日我亲耳听他说,他找了你上百年!你们两个,都是妖怪!”
他肩膀颤抖,持刀的手却毫不犹豫地逼近了樊霜。
“你一定知道那妖怪在哪,对不对?”
樊霜婉约的美眸中赫然荧光一闪。一阵腥湿的海风吹来,白衣女子如同缘着无形的海水洄游至空中。
石渠还未反应过来,手中尖刀已经不见了。
樊霜仿佛没有重量,轻飘飘地浮在半空中:“你既知道我是妖,就该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此刻我若杀了你,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不会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怀疑。”
一孔细泉如绳索般悬在石渠颈间面容憋得紫涨,想要挣扎,却觉手脚都动弹不得,只能徒劳地大口呼吸,企图捕捉最后一点微弱的空气。
“你……杀了我……也做不了人!”石渠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喉咙里挤出来。
樊霜悚然而惊,半晌诧异地笑起来。
“做人?”
“我从前想做人,想要你们一样繁华热闹,爱恨情仇的生活。为了做人,我抛弃了自己的爱人,抛弃了自己的族人。化蛇大战,东海水君振臂一呼,整个水族闻风而起,只有我,临阵脱逃,趁着族人都上了战场,我逃到人间。过了许多年,遇见许多人,却从来没有遇到一个真心对我的男人。”
“你们人间,也没有这么了不起!”
“你捧着银子来赎我,只是为了和家里闹别扭。你根本不曾问过,我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又譬如那个苏玠,他闯了祸,我拼了性命替他遮掩,可他呢?他把我当做一个漂亮的幌子,心里却只惦记着别的女人!”
石渠浑身冰凉:
“苏玠也是……你杀的?”
樊霜淡淡一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长孙少爷,今日实在是不能留下你的命了。”
颈间泉水化作的绳索倏地收紧,石渠立刻透不过气来。他眼前渐渐暗了下来,眼前出现幼时仍有印象的父母,然后是祖父,还有春花。最后浮现在脑海中的,竟然是长孙衡那个小娃娃。
至少,长孙家还有一条血脉留下。希望衡儿长大以后不要像他,更像春花吧。
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一个硕大的雪白毛团从密林中飞出。一双尖钩利爪正正袭向樊霜胸前。
樊霜眼中荧光一闪,如鳝鱼般拧身闪避,裙袂已化作如蛇一般的长尾,盘在近前的一株大树上。
清泉般的绳索瞬间归于无形。石渠的身子失了依托,轻飘飘地坠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