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山被这一声唤回了神,有点纳闷自己在怕什么,顿时胆肥起来,一用力抽回手,冷声道:“你还想是谁?”
洛怀川没接话,上下打量他两眼,道:“被师尊赶出来了?”
“谁被师尊赶出来了!?”楚云山被戳到痛处,立刻急了眼,把自家师尊的叮嘱全都扔在了脑后,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咬牙切齿道,“你怎么还没死???”
“不知道。”洛怀川平静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没死。”
“你——”楚云山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当场掐死他,半晌,悻悻地松开手,“要不是师尊护着你,白天的时候你就该被我打死了。”
洛怀川咳嗽两声,缓了缓,语气居然也颇为遗憾:“是啊。”
楚云山:“……”
他顿时没脾气了,只能闷闷地往凳子上一坐,拎起茶壶狠狠灌了几口凉茶。
灯花在沉默中慢慢燃烧,连细微的哔剥声都显得有些吵闹了。
许久,黑暗里响起洛怀川略显沙哑的嗓音:“当年水云台的那些弟子,如今还剩多少?”
楚云山喝茶的动作一顿,半晌才道:“那年出事后,很多弟子担心因此受到牵连,人心惶惶,我没强留,让他们想走便走,再加上这些年意外折损,到如今只剩下三个旧人。后来又新收了六个弟子,加上我总共十人,勉强还像个宗门。”
“长宁呢?”
“失踪了。”
“青云落没找过你麻烦?”
“明面上没有,私底下也不多,就一些小绊子。”楚云山觉得这样一问一答实在诡异,显得自己有多听他话似的,不爽道,“你问那么多做甚?”
“关心。”洛怀川倒不是很介意他的脾气,弯起眼睛笑了一下,那张隐没在黑暗里、过于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活气,像是一下从鬼气森森的地狱来到了人间,“这些年,师兄一直都很挂念你。”
楚云山眨了眨眼睛,忽然不知所措起来。
他吃软不吃硬,最怕这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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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却尘是后半夜回来的。
他原本想在浮生水榭歇一晚,但转念一想,把沈修远留在他那两个心怀不轨的徒弟身边,岂不是羊入虎口,辗转到半夜,终于按捺不住,匆忙上山来了。
估摸着沈修远已经睡着了,他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发现自家师尊睡是睡了,没睡在床上,东倒西歪地躺在窗边的软塌上,身上胡乱盖着张毯子,手里还捏着个还没完成的剑穗。
他俯下身,从沈修远手里轻轻抽走了剑穗,然后连人带毯子一块儿抱起来,动作轻柔地放到了床上。
沈师尊在睡梦里嘟哝两声,试探着舒展了一下手脚,感觉很是宽敞,于是裹着毯子骨碌碌滚到里边去了。
凌却尘:“……”
他不得不半跪在床上,拎着被子往沈修远身上盖去,忽的脖子一沉,被人勾着用力往下拉去,撞进了一双含着水光的迷离眼眸。
沈修远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迷迷糊糊道:“你可算回来了……”
凌却尘神色不大自在:“嗯。”
他试图离某人远一点,以免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在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
沈修远睡觉被吵醒,本来就有点不太高兴,发现凌却尘一直在偷偷摸摸试图挣脱自己,更加不高兴了,一使劲,将他拽得跌在床上,然后翻身压上去,把脸埋进颈窝里,猫咪似的蹭了两下,嘟囔道:“为什么不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