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船后,他抬头冲凌却尘一笑,满河花灯倒影都仿佛映到了那双眼中,白雾漫过眉眼,如梦似幻。
“怎么会想到弄条船来?”
“岸上人太多了。”凌却尘回过神,替他解开斗篷带子,把人推进暖和的船舱里,又塞了个早就准备好的手炉,“冷不冷?”
两个人挤在狭小的船舱里,贴得近极了,动动胳膊腿就能碰到一块儿。小船晃悠着顺着河水往下淌去,与喧嚷的桥头渐行渐远,很快船头悬挂的几盏灯成了河面上唯一的光亮,舱内泻出一丝昏黄的光,流露出几分暖意。
凌却尘又变戏法似的摸出一壶热好的酒,酒香在船舱内弥漫开来,熏得人微醉。
如此暧昧,偏偏沈某人像个棒槌,不仅不解风情,还嘀嘀咕咕抱怨道:“船里湿气这么重,亏你想得出来。唔,还好有酒,给我喝点。”
凌却尘:“……”
凌却尘:“你来就想对我说这个?还是打算喝醉了再撒一次酒疯?”
沈修远登时焉了。
他抱着手炉,往外挪了挪,拘谨地在角落里挤成一团,看起来有点委屈:“我早上喝醉了,不是有意的……”
“哦,是么?”凌却尘笑了笑,瞟了眼手里的酒壶,仰头闷了一口,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来,滑过喉结,又随之微微滚动了一下。
沈修远一呆。
他忽然觉得船舱内这方寸之地很挤,也很热,只一会儿工夫,后背竟冒出汗来。
“所以你为什么要来赴约?”凌却尘眯起眼,眼底的醉意更深了,“我说过这不算什么大事,也用不着你负责。”
沈修远闻言又是一愣。
好像很有道理。
若只是单纯地为了表达歉意,自己根本不用来。
“但你不高兴了。”沈修远小声道,“你打算一个人回浮生水榭,所以我……”
“我走了不好么?”凌却尘嗤笑,酒劲上来,大有不打破砂锅问到底誓不罢休的意思,“你有那么多乖徒,哪个不是陪着你一路走来,师徒和睦,情谊深厚。我与你相识才多久?走便走了,也值得你前来挽留?”
他等了片刻,没等到沈修远回答。
深埋的不安一寸寸顶破土壤,蓬勃地生长起来。
他怀疑自己弄错了沈修远的意思,误解了白天的那番对话;又或者这家伙原本就不太懂与人相处的分寸,害得自己会错了意,那一大串葫芦似的心怀不轨的徒弟们就是最好的证据。
船舱内一时寂静到窒息。
着实煎熬人心。
就在凌却尘垂下眸子,在心里暗暗笑了自己一声,正打算以灵力逼出酒劲,将船驶回岸边时,沈修远终于开口了。
他似乎认真地思考了许久,才得出这个结论:“你不一样。”
“……不一样?”凌却尘被他这模棱两可的回答弄得迷糊起来,“哪里不一样?”
这个问题对于沈某人来说有点难,于是又一阵沉默。不过好在这次时间不长,他很快道:“在你身边,我觉得很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