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直接让沈师尊心都凉了:“死、死得快?”
“嗯。残破的经脉,加上横冲直撞的魔气,相当于时时刻刻命悬一线。”凌却尘用指尖拨弄转动着手里的茶盏,低垂着眸子,神色不明,“我不清楚洛怀川究竟用了什么办法活到现在,但不难看出,如今他已是灯枯油尽,难以为继了,否则不会这样频繁地失控。”
一声轻响,沈修远碰翻了自己的茶盏。
茶水在桌上肆意流淌,蜿蜒着滴落,将衣袖洇湿了一大片,他却毫无察觉,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凌却尘,满怀希冀,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你既然知道这些,那有没有救他的办法?”
凌却尘缓缓摇了摇头。
屋里蓦地沉寂下来,只有水滴声一点一点,重重砸在心上。
“这地方对他来说很重要,是不是?”凌却尘轻声打破了沉默,“所以那天他回来,是打算给自己找个长眠之地,再也不走了。”
沈修远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力抓着额前的碎发,手背上青筋根根突起。
这竹篱草庐是自己把洛怀川抚养长大的地方。
他想死在这里。
沈修远重重地喘了一口气,蓦地起身,就要往对门冲去。
“等等!”
“让开!”沈修远被他堵了个正着,烦躁得不行,五指一张一放,半空猛地爆开一簇冰花,兜头罩下。
谁料凌却尘不躲不闪,只是脚下一顿,似乎有些惊诧,等回过神来,半边身子都被冻上了一层霜。
沈修远脑子嗡地一下,赶紧回头给小徒弟化开了霜冻,小声道:“你怎么不躲?”
凌却尘捏住被冻麻的手腕,慢慢转了两下,没吭声,过了会儿等身子回暖,也没搭理他,自顾自转身往屋里走。
沈师尊就是再不开窍,也瞧出来小徒弟伤心了。
他茫然地在院子里站了片刻,望了望洛怀川的屋子,又看了看背后紧闭的这扇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兀自在雪里僵立着,时间一长,仿佛成了一个雪人。
凌却尘没指望他会回来。
就如今的情形看来,如果不是因为洛怀川命不久矣,无意相争,他甚至怀疑自己到底争不争得过。
凌却尘支起腿坐在塌上,斜斜地抵着矮桌,看起来有几分没精打采,脑子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在想。
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片刻。
门“吱呀”一声开了,探进来一个鬼鬼祟祟的脑袋。
凌却尘抬了抬眼皮:“……?”
沈修远磨磨蹭蹭地从门口挪到窗边的榻前,别别扭扭了半天,腹稿打了又打,正要开口,就被某人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怎么没去看你那宝贝乖徒?”
“……”沈修远被这冲天的酸味儿给熏了个跟头,一下就把打好的腹稿给忘了,诚实道,“反正他也没醒,又不会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