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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让你死。”封长宁不擅长拐弯抹角,有点头痛地揉了揉脑袋,坦言道,“如果你不能接受那样的回忆,我可以帮你消除掉它。”
“……为什么?”
“因为本王很喜欢水云台。不管是在那遇到的人,还是经历的事。”封长宁打了个响指,暂且解开了他手腕上的束缚,“师尊出事的时候,我在忙着争夺妖王之位,实在分身乏术,后来也做了些补救,不过……那些曾经熟悉的人还是一个接一个地走了,着实令人遗憾。”
“所以你想尽可能地保住当年的旧人,借此怀念过去,我也在其中?”洛怀川笑了一下,揉揉手腕,看起来依然没什么精神,“小师弟,冒昧问一句,你抹除记忆的手段是什么?不能说就算了。”
“幻境。”封长宁倒是不介意告诉他这点,“本王的幻境可以施加在外界,也可以直接施加在脑海里。只要运用得当,就能混乱认知,让人误以为自己失去记忆,从而什么也不记得。师兄你比较特殊,总是能从里面逃出来,但只要多施加几层幻境就行了。很安全的,怎么样,你别抵抗,我再试试?”
洛怀川想也不想拒绝了:“那还是死了比较痛快。”
“为什么?”封长宁好奇劲上来了,缠着他问,“为什么你这么排斥幻境?本王布下的幻境明明天衣无缝,举世无双!你到底是怎么一而再再而三挣脱出来的?”
“……”洛怀川闭了闭眼睛,“好师弟,别问了。”
封长宁棒槌道:“那我不问,你就肯吃东西了?”
洛怀川沉默半晌,寻思着要不撺掇师尊把这家伙送去水云台跟楚云山作伴。他又发了很久的呆,封长宁也没打扰,命人送了茶上来,自己一边喝一边慢慢等。
许久,洛怀川忽然开口道:“你把师尊的记忆消除了?”
封长宁:“是啊。”
洛怀川眸光微微闪动了一下,慢慢拧起眉,神色终于鲜活起来:“你打算就这样骗他大婚?”
“不行吗?”
“当然不行,他已经有属意之人了。”
“我不介意。”
洛怀川闻言坐直了身子,上下打量他几眼:“你说实话,到底在图谋什么?”
封长宁微笑:“两情相悦。”
洛怀川:“……”
骗鬼呢。
洛怀川带着一言难尽的神色看了他半天,考虑到三师弟脑回路一向清奇,最后还是放弃了和他掰扯的欲望,往床上一倒:“我乏了,想睡会儿。既然你擅长幻境,那能不能送师兄一个好梦?”
“没问题,你别自己弄破了就行。”封长宁很慷慨地送了他一个梦境,顺带还帮忙盖了被子,“好梦,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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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长宁是真的很喜欢水云台。
当年老妖王重伤,还没死透呢,各个山头就开始明争暗斗,他年纪轻轻不懂事去掺和了一脚,不幸中了暗算,还被夺了妖丹,痴痴傻傻地流落到了人族的地界。
刚巧被清衍君捡了回去。
按理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但坏就坏在,他恢复神智之后发现,沈修远拥有的那把霜吟剑魂竟是遗失的妖族至宝。
封长宁差点被这个天上掉的馅饼给砸晕了。
霜吟剑魂一旦认主,与魂魄相融,此生只追随一人,要是剑主身死魂散,就会自己跑到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去,成为野生的宝贝,很难寻回来,曾经的剑魂便是这样意外遗失的。
若是想让剑魂易主,只有一种办法。与剑主行双修之法,等到神魂交融、不分彼此之时,将霜吟剑魂引渡到自己的魂魄中来。
并非一次就能成功,但多试几次总能引渡过来。
最初封长宁只是想试着能不能把这个便宜师尊骗上床,趁机夺取霜吟剑,但沈师尊活像只狐狸精,总是笑眯眯地摸着自己的脑瓜喊乖徒,经常塞各式各样的丹药灵果过来,甚至还费尽心思治好了自己身上的毒伤。
封长宁早就看出来了,水云台穷得叮当响,光是支撑弟子们修炼就很勉强了,治疗毒伤的其中一味草药却是罕见难寻,有市无价。
他一直不太清楚沈修远是怎么弄到的,直到那天无意发现对弟子们声称闭关的沈修远其实没有闭关,只是闷在屋子里昏睡不醒。
他出于好奇,偷偷溜了进去,瞧见了沈修远身上大片大片未愈合的冻伤痕迹,还有许多纵横交错皮肉外翻的狰狞伤痕。
那味草药只生长在万丈高的雪山之上。
封长宁说不清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但从那时起,他怎么看怎么觉得水云台处处寒酸得要命,清衍君这样的人就应该被自己抢回万界山、锦衣玉食地娇养起来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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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洛怀川的屋子里出来后,封长宁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一想到再过两天就要连哄带骗地把霜吟剑引渡过来,还可能要面对沈修远错愕惊怒甚至厌憎的眼神时,就忍不住感到烦躁。
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第63章
五日后。
仙芽果实成熟,本该是大喜的日子,妖王宫却乱作一团,封长宁穿着大红喜服坐在高台上,支着脑袋,满脸肃杀。
未来的妖后不见了。
某处偏僻的花园回廊。
沈修远鬼鬼祟祟地探头观察了一下,确定附近没有人后,才轻手轻脚地继续往外跑,怀里紧紧抱着刚顺走的仙芽果实,灵活得像只白鼬。
他矮着身子绕过一堵花窗,猝不及防迎面撞上一人,当即眼神骤冷,霜吟剑魂瞬间化作细长白鞭,闪电般甩出,一下勾住了那人的脖颈,用力收紧,脚尖一点飞快地转到背后,捂住那人的嘴,连拖带拽地弄到了一樽大水缸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