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升,日色并不夺目,但天边这一轮橘红,却映红了痴缠的薄云。
日光既显柔和,亦不失刚强,一如这位静静伫立在清风坪上的少年。青布长衫、墨兰腰带、纯白布靴,他衣着简朴,却别有一番风姿。
他眼睛半眯,正沉醉于这日出东方的美景。
“清风坪上草芽青,薄雾弥漫矮树林。
红日东出万物苏,鸟鸣虫吟庆春临。”
少年轻声吟诵,眼中忽而焕发出一阵神光,他忍不住道:“最是一年春好处啊!”又一个春天来了。
回首望向半山腰,有一座阁楼矗立其上,骤眼看上去,这阁楼可是十分的粗陋,简单,毫不装饰,朴素至极。阁前一块石碑,丹书“血剑阁”三个大字。
不错,正是血剑阁。血剑余辰的血剑阁。
少年心中不禁暗叹:“十年了,终于,还是要离开了吗?”是的,今日,少年便要离开这里了。
即将离开,少年心中五味杂陈,有不舍,也有无奈,有悲伤,亦有期待。
回想十年前,自己还不过一个年仅八岁的黄毛小子,无依无靠,只能靠沿街乞讨度日,因为营养不良,所以一直面黄肌瘦,弱不禁风,还时常受到顽童的欺凌。
记得,那一日……
天色渐暗,夜幕将至。
浑身破破烂烂的小男孩,眼中噙着泪水,一边强忍着左腿的疼痛,一边一瘸一拐地朝着巷尾走去。他的左腿断了,被打断的。
今日那些顽童又对他百般
欺凌和侮辱了,但他无能为力,他瘦弱、无力,饥饿让他产生本能的畏惧,他身上的邋遢让他自卑、软弱。
但他终于忍受不了了,忍无可忍,所以他奋起反抗。可惜,他的弱小与孤独让他的反抗无补于事,甚至于一条左腿还被生生打断了。
断腿锥心地痛,痛彻心扉。
“嘶~啊——”他只是稍稍用力,那刺骨般的痛楚便使得他再也忍不住低吼了出声,刚刚还只是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也终于成功突破了禁锢,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一滴泪水不经意间从嘴角流入了口中,小男孩用舌头舔了舔,那一阵又咸又涩的味道,仿若他这令人心酸苦涩的生活。
“呜~呜~”低声的啜泣在这偏僻的尾巷中是如此的清晰可辨。
他不过才八岁,八岁而已,在这本应享受童年快乐时光的岁月,却为何要经历这样的悲苦呢?小男孩不禁一阵心酸,老天爷,为什么要对我那么狠心呢?这个问题,没人会回答他,也没人能够回答他。
“嘶——”小男孩忍着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撕下了一块一尺长的烂布。他一边抽泣着,却依然咬着牙,细心地用这烂布与一块寸宽木板固定好左小腿,怔怔地发了会儿呆,然后把草窝里的破烂往身上一卷,轻泣着沉沉睡去。
吱吱唧唧——
一阵鸟鸣声,把小男孩从睡梦中唤醒。
这里是……小男孩一阵疑惑。
掀开自己身
上盖着的不知道哪里来的被子,小男孩放眼四周。
入目一片嫩青色,是那嫩芽遍布草坪。
初春,万物复苏,不远处稀稀疏疏有几棵灌木,参差不齐。
暖阳普照,小男孩感觉身上一阵舒坦,心中已不禁泛起一丝莫名的温暖。
微风拂过,一股淡淡的焦炭味自身后飘来,小男孩扭头望去,在离自己不过数尺远的地方,是已灭的篝火留下的黑炭,正冒着丝丝白烟。
“醒了?”
小男孩猛然回头,一个男人却已无声无息地站在自己的身侧。
男人看起来三十岁上下,淡淡的眉毛,炯炯有神的双眼,微扬的嘴角,嵌在国字型的脸上,他眼神中透着的丝丝关切,让小男孩的鼻子不禁有点儿酸了。
“大叔叔……”小男孩小心翼翼,却被男人一个眼神制止了。
“你很坚强,也很像当年的我。”男人慈爱地看着小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声音轻轻地,让小男孩感到好亲切,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说:“我叫岳峰,山岳的岳,山峰的峰。”“很好,岳峰。我,血剑余辰,今日,我欲收你为徒,你可愿意?”余辰平静地看着岳峰。
“我愿意。”岳峰真是不敢相信,他的心里有着一种期盼,可同时却又有着一种自卑,听他那蚊子一般的声音,也许连他自己都差点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