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官员明显对邢千雁的兴趣更大。
实在是她年岁太大了,肉眼瞧着约莫有个六十岁以上,当然,可能也只是显老,实际年龄只有五十多岁罢了。
但就算是五十多岁,也够让人吃惊的了。
柳州官吏中也不是没有年岁大的官员,比如说如今已升至别驾的方书华方大人。
听闻她入职时便已五十有一,却是一入职便得了县丞之位,如今更是相当于副州长。
但,她是见过方书华的,也知晓方大人原本出身就不错,后又自己撑起家中生意。
她能当县丞,靠的是几十年的生意经验,另一方面,也有当时的胡县人才稀缺的原因。
但她如今能当上别驾,靠的便是上任县丞之后历练出来的本事了,方大人上任之后,兢兢业业,各处都要看,各处都要管,且从未停止过进步的步伐,原本就生的华如今更是满头苍雪,只精神依旧十分之好。
柳大人更是赞过好几次,她有了方大人这个左膀右臂,便如同鸟儿有了翅膀。
这是多么高的赞誉啊!
只是此刻想想,年轻官员便觉得动力满满。
不知道有多少官员将方大人视为榜样,梦想着有朝一日,也能成为她那般,她自然也是一样。
所以她对年长的官员并没有偏见,甚至还颇有好感,让她关注的是,邢千雁明显出身低微。
判断一个人的出身在古代十分容易,头,肤色,牙齿,以及手背上需要干活留下来的各路伤痕,因为营养不良过于瘦小的身材等等。
年轻官员是四处走过乡里的,很容易就能分辨的出来,邢千雁至少干了三十年以上的农活。
农家出身的官吏不少见,但农家出身,且还年纪大的官员,就有些让人吃惊了。
且,她还来自因县,一个较晚归属于柳意名下,同样也是较晚开放识字班,招收官吏的县。
这只能证明,邢千雁要么曾经出身富贵,读过书,认识字,只是后来家道中落,归于农家。
要么大概率要比同龄人,甚至年轻人们更聪明。
要不然,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压过一众竞争者,考过官府的试卷,成为了一名可以来参加庆功宴的正式官员。
年轻官员大部分时间都拉着邢千雁说话,大家也就看出来了,识相的并没有插话,只自己低声聊自己的。
邢千雁坦坦荡荡,对方问了,也就大大方方说了。
“我是因县东布里的,今年五十三岁,原本这个年岁在我们村,都是可以等着入土的年纪了,结果那日也是县里的差大人们来,在我们里建了个识字班,要大家都去学一学。”
“说明了小孩们是一定要去的,像是我们这种老家伙们倒是没强制要求,我孙女学了回来在家里背,一边背一边在地上划拉,我扫院子的时候瞧见了,诶!您猜怎么着?我学了两遍,便背下来了。”
说起这个,邢千雁满是皱纹的脸上便露出了自豪的笑容。
别以为老人家就没有自豪心理了,只要是个人,都愿意自己在某个方面比其他人都强。
无论古代现代,都差不多。
年轻官员听得精神一震:“哦?竟是如此?看来邢大人在记忆力方面颇有天赋啊。”
“是,我年轻的时候记性就好,还有数学,我也是学得比旁人快,我们那一里的识字班,我次次考试得第一,拿了许多鸡蛋和肉食回去呢。”
年轻官员当即出感慨声:“诶唷!那您在东布里可出名了吧,这得多少人羡慕您啊!”
邢千雁性格是那种很普通常见的村中老太太,爱炫耀,也爱说话,见这州城官员一副很羡慕的样子,立刻高兴的与她分享起来。
“可不是吗?好多人要上门来看我呢,我自己都没想着我竟这般厉害,从前个头小,耕地力气也不够,年轻的时候谈婚嫁,当时好几家都嫌弃我呢。”
她颇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笑着说:“结果我识字班考第一之后,还有老头想入赘到我家,呸!想得美,我刚守寡的时候人去哪了?现在我自己把孩子拉扯大了,又在识字班次次都能拿一堆吃食回来,倒是有人想着入赘了,我可不傻,我这个名字都是我自己取的。”
“正是呢,后来呢,您怎么想到要考这个官的?”
“我本来没想着去的,你说我这一大把年纪了,地也有些耕不动了,我去了能做什么活?”
邢千雁很实在:“是我们那个识字班的老师,三天两头来我家里劝啊,说一定要考,考上了有俸禄拿,每年还粮食。”
“然后我就去考了,结果一考就中,干了差不多一个月吧,就给我转正了,你看,这刚好,一转正,就能来吃庆功宴了。”
同车其余官员们听得一个个酸得牙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