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雪尽手里则拿着两条干毛巾,任由客厅暖黄的灯光倾洒下来,如薄纱般笼罩在他身上,在他的丝染出细碎的金光,像等了他们很久似的,带着笑意温声对父子俩道:
“你们回来啦。”
“嗯,回来了。”祁轻筠笑着将面色惊疑不定的祁有岁拉进屋里,顺手关上门,将门外萧疏的雨声和冷气隔绝在外,只留溶溶的暖光萦绕在三个人的周身,游走四肢百骸,驱散肌肤的寒意。
将湿透的外套脱下挂在衣架上,祁轻筠这才走过去,抱住钟雪尽,隐晦地在对方耳边亲了一下,轻声道:
“久等了。”
“不久。”钟雪尽眉眼弯弯,抬起头伸出双臂,慢慢圈住祁轻筠的腰,看着祁轻筠身后茫然的祁有岁,嗓音不大,却含着无比温柔的笃定:
“只要是等你们,多少时间都不会嫌久的。”
第27章“爸爸很爱你哦。”
祁有岁死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和钟雪尽心平气和地站在同一间屋子里。
他像被一枪打傻了脑袋似的,瞳仁僵滞地微微放大,左手提着菜,右手提着面粉,双腿生根,呆滞地站在门口,看着祁轻筠和钟雪尽两人互相说了一会儿话,眼睁睁地看着钟雪尽自然地伸出指尖,替祁轻筠将袖口挽了上去,还拿起沙上放着的围巾,替对方系上。
两个人的态度举止太过于自然,以至于祁有岁甚至插不进去,觉得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具体来说,就是,好怪,再看一眼。
他盯着钟雪尽的脸看了一会儿,许久之后,才后知后觉地觉出些许愤怒来,下意识握紧拳头,胸膛起伏,脸颊涨红——
祁轻筠竟然没有提前告诉他,就把钟雪尽一起叫过来吃饭了!
一种被背叛的委屈感和微妙感倏然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将刚才的愉悦冲刷的所剩无几,名为理智的弦倏然绷断,祁有岁眼尾一红,啪嗒一声将菜哗啦啦全部丢到了地上,赌气地转身就想走。
他过大的动静引起了正在系围裙的祁轻筠的注意,对方跨进厨房的脚又收了回来,奇怪地看了一眼祁有岁:
“你怎么了?”
“没什么!”祁有岁愤怒地打开门,余光瞥了一眼站在他身前的钟雪尽,越看对方越碍眼,怒气冲冲道:
“有他没我有我没他,我要走了!”
他话虽这么说,但脚步却像生了根似的钉在地上,握在门把上的手腕微微颤抖,一双泛着雾气的眼睛死死盯着祁轻筠,似乎要在对方的身上盯出一个洞似的,提高声音道:
“我真要走了啊!”
快选我,快选我啊!
“哦。”对于祁有岁的挑衅,祁轻筠似乎完全没接收到对方眼里的催促,淡定地看了一眼窗外的瓢泼大雨,理都没理他,径直进了厨房,开始拆装菜的塑料袋,淡声道:
“那你就走吧。”
祁有岁:“。。。。。。。。。”
祁轻筠说这话时头都没抬,根本没看祁有岁铁青的脸色,自顾自地开始拿盆洗菜,哗啦啦的水流声很快在厨房内响了起来,转瞬将祁有岁怒气冲冲的关门声掩盖了下去。
钟雪尽手里拿着干毛巾,担忧地看了一眼祁有岁离开的方向,眼前浮现出对方刚刚撇嘴皱眉仿佛咬不到主人裤脚的小奶狗般委屈又无措的模样,顿了顿,忧心忡忡道:
“门外雨那么大,儿子他该不会。。。。。。”
“没事,我这次和他约好了一起吃饭,他就不会失信。”
祁轻筠开始切菜,点燃煤气灶开火,油滋啦入锅的声音将他话里的笑意衬的似有若无:
“你去把门和窗户都打开,他一会儿肯定得回来。”
钟雪尽不知道祁轻筠此举是为了什么,犹豫了半天,想了想,还是决定听对方的,将信将疑地将客厅的门和窗户都打开。
祁有岁负气出走,本想当场离开,结果因为怒火沸腾起来的血液在遇到门外的瓢泼大雨时倏然冷却,整个人像是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浑身僵硬地站在湿冷的单元楼门口,摸了摸书包。
里面空空荡荡。
他没带伞。
祁有岁低下头,现自己的脚尖只要再往前一步,就能踩到脏污的雨水和垃圾,然后片刻后便会被大雨淋得湿透。
祁有岁:。。。。。。。。好气哦。
祁轻筠毕竟没什么钱,能在学校旁边租房已属不错,自然也不可能要求其他居住条件有多好。
想到前几天自己在医院打点滴时受的折磨,祁有岁砸了咂嘴,感觉一股子苦药味还在舌尖挥之不去,忍不住啧了一声,探头出去四处打量了一下,现这里几乎开不进车来,只能步行近一千米到对面那条街上,才能打到车。
也许是感受到祁有岁离开的急迫心情,雨下的越大了,雨声从一开始的大珠小珠落玉盘变成嘈嘈切切错杂弹,晶亮的雨泡出现又消失,将地上凹凸不平的水洼聚成一个个明亮的小水镜,随后又汇聚成细细的水流,合并在一起,哗啦啦地朝下水道流去,和雨天的阴风构成一分外和谐的交响曲。
九月初的雨天已经有些冷了,祁有岁没办法打车,只能不情不愿地先等雨停再走,抱着膝盖缩坐在单元楼门口,心里直骂祁轻筠,一边骂一边还要抵御楼道里愈强烈的晚风,整个人又冷又饿,抱着书包蜷成一团,委屈的快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