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朗气鼓鼓地坐回原位,跷着二郎腿,掏出手机刷着微博。凌漠说完话便转回头去,似乎刚才的一切对话都不曾发生过一样。唐铛铛看着凌漠的后脑勺,心中充满了疑惑:父亲的安排究竟是什么用意呢?
不一会儿,会场里贴名条的座位区就全部坐满了。萧望数了数,一共二十四个人,十八个男生,六个女生。除了聂之轩,大部分人都是二十来岁的模样,因为都穿着自己的便服,所以每个人的风格十分明显。有看起来就嫩生生的,也有少年老成的;有看起来体格健硕的,也有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有穿得规规矩矩格外保守的,也有嚼着口香糖染着发的。看起来这里不像是一个警界精英的培训基地,倒更像是大学里的社团。想到这里,萧望不禁笑了,作为警察,不以貌取人是他学的第一课,他眼前这些形形色色的人,说不定个个身怀绝技呢。
九点整,会议室的前厅大门打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走上讲台。他虽然体态年迈,一双眼睛却精神矍铄。老人正是傅元曼。
傅元曼扫视一周,眼神中充满了自信。当他的目光扫过两个外孙时,他的脸上更是露出了一丝慈爱和期许的笑容。
打记事起,这还是萧家兄弟第一次看到穿着二级警监警衔制服的外公。萧望顿感眼前一亮。萧朗也忘记了刚才与凌漠对峙的不愉快,他感觉自己回到了家,有些紧张的心情顿时放松了下来。
傅元曼轻轻动了一下讲台上的鼠标,身后的大屏立即亮了起来。屏幕上,是一个巨大的守夜者组织徽章。
“你们每个人都发到了这样一枚徽章。知道这枚徽章有什么寓意吗?”傅元曼洪亮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繁星点点,闪烁在夜空。我们就是其中最平凡、最普通的几颗星星,但我们却守护着万家灯火,不让黑暗侵蚀夜晚的安宁。这就是‘守夜者组织’名称的由来。我叫傅元曼,是守夜者组织的现任总负责人。你们可以叫我傅老师,也可以和以前的成员一样喊我老爹。当然,对你们来说,可能叫爷爷更合适了。”傅元曼微微一笑,看着大家年轻的脸庞,他的神情又变得肃穆起来。
“守夜者组织,和祖国同岁,历史悠久,却道路坎坷。不瞒大家,我们守夜者组织的老成员们,即使比我年轻的,也都已经年过半百。我们经历过风风雨雨,也经历过长达二十年的冷冻期,在这段时期里,我们散落在各行各业,却依然怀着同一个愿望,那就是重建‘守夜者’,让守夜者组织再次恢复往日的辉煌!”
“今天,这个愿望实现了前一半。而后一半,则需要靠在座的你们,帮我们去实现。廉颇老矣,尚能饭否?饭,我还是能吃的,但是想吃得精彩,已是不易。”
下面一片轻笑声。萧朗早已习惯了外公的冷笑话,他一边听着,一边舒服地靠在椅子上,顺手把玩着座椅扶手处的机械手柄。
“在座的二十四位年轻人,都是守夜者组织的老成员们推荐的人选。大家都有自己的独特天赋,但在这里,光有天赋还远远不够,如果你不懂如何运用自己的天赋,你依然可能会被淘汰出局。”傅元曼慢慢说道,“我相信,能来到这里的孩子们,都有满腔的热血,也有自己的远大抱负。留下,你们可以享受一个与众不同的人生;离开,你们也会有一段难以忘怀的回忆。但是,守夜者组织毕竟还是一个秘密的机构。这段人生或是回忆,咱们都要把它奉为机密,是我们之间的机密,好吗?”
说完,傅元曼用征求意见似的目光盯着下方。学员们纷纷点头,表示应允。还有几声青涩的“好”字从几名学员口中迸出。
萧朗一边点头,一边漫不经心地扳动着机械手柄,想把自己的座位调得更舒服一点儿。没想到,老旧的手柄发出咯吱一声,萧朗座位左侧的一个精壮汉子毫无准备地应声仰面倒下。
“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我扳的是我的。”萧朗见扳错了手柄,连忙对一脸惊怒却又不知所措的精壮汉子道歉。
学员们笑成一片。
“按规矩,上课开小差的,两百个俯卧撑。”傅元曼收起慈爱,正色道,“萧朗到讲台来,两百个俯卧撑。”
“姥爷!又做?我,我……”萧朗揉着胳膊,急了。
“这里没有姥爷。”傅元曼说,“你不是初犯了是吧?那就三百个。”
萧朗没有办法,只有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上了讲台。他看到唐铛铛在捂着嘴偷乐,正要咧嘴,又瞥见前排的凌漠一脸冷淡的神色,笑意顿时收了回去,一声不吭做起俯卧撑来。
“守夜者组织的重启,是建立在我们南安市一起集体越狱事件上。”傅元曼没有理会萧朗,继续说道,“我们没有时间做日常的集训,所以,只有以案代训。所谓的以案代训,就是我们在场的所有人,要实际地参与到这起越狱事件的处置上,全程参与。警方的任务,是在三个月内,将22个人全部抓回来。这也同样是我们的目标。”
下面开始有一些议论声。
“当然,我们要与警方密切配合。”傅元曼接着说,“南安市公安局现在动用了两千多警力侦破此案,而我们,则要成为老虎的翅膀、鹰的眼睛,帮助警方及时破案。这22个逃犯,至少要有一部分人,是通过我们的推断,直接找到的。”
议论声开始慢慢增大。
“当然,为了让大家更好地进入状态,发挥自己的潜力,在破案的同时,我们也会安排严密的培训课程,帮助大部分没有实践办案经验的学员,尽快进入角色。我相信,在压力之下,人会发挥出自己最大的潜能。所以,三个月的考核期里,每周,都可能会有一个人被淘汰出局。也就是说,现在在座的人里,至少会有一半的人离开这个教室。”
议论声变成了倒抽一口冷气的惊叹。
“散会之后,在座的二十四人,根据个人意愿,自动分为两个大组,各自推选组长,然后把小组的名单交到我这里。明天开始,我会发给大家一份课表。每天上午,所有人都要接受培训。每周七天,前三天培训公共基础课程,后四天根据大家的特长方向,接受不同的特训。每天下午,两个小组分别在两个小会议室进行越狱案的抓捕分析和讨论。”
“傅……傅老爹?”有个女孩唰地举起手来。她就是之前萧望看到的嚼口香糖的女孩。她身穿一条牛仔背带裙,里面是件露肩的条纹衫,脖子上悬一条锁骨链,头发短得出奇,微微还挑染了一点儿灰色。萧望觉得,她应该出现在音乐节现场,而不是这里。
“什么?”傅元曼很有耐心。
“那个,我想知道,如果一周上七天课的话,那我们还有假期吗?”
傅元曼深深叹一口气,这些孩子要走的路还有很长。
“只要逃犯还在外面,就永远有人不敢入睡。在我们抓到所有的逃犯之前,没有假期。”
“那我们要怎么抓他们呢?”灰短发女孩不甘心地继续问。
“你们的工作,就是搜集尽可能多的信息,做出分析和推理,给警方的抓捕提供方向。我们不指望你们每周都可以抓到一个逃犯,但我们会对你们每周的工作进展做出综合评价和考核。每周我们都会选出一个优胜组,优胜组的成员可以成功晋级到下一周,而另一个小组的成员则需要淘汰一人。淘汰的人选,将结合小组内部投票和导师的意见,淘汰的学员将会被遣回到原来的单位或者学校,守夜者将会成为他们永久的回忆。”
“那哪组若是输了,就会少一个人,少一分力量。这样,总体实力就会削弱。如果再不幸继续输掉的话,岂不是会像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样,恶性循环,一直输到底?”一直认真听着的聂之轩,这时候忽然举手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