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你这嗓音,再蒙十层纱他们都能认出来。”
夏玉眠的声音如玻璃碎地般清脆,不可能认不出来。
“既然藏不住,那你为何还提议我蒙面纱?”
“我若不这么说,你可毫无顾忌地在众人面前唱曲儿?”
说得是有点道理,夏玉眠没有反驳。
“就是可惜生在夏季村了,不然定能声震四方。”人群之中有人如此叹息道。
夏玉眠亦觉得有些可惜,她想让更多人能听到自己的歌声,想着想着,头又渐渐垂了下来。
“我们玉眠妹妹的歌声一定能被更多人听到的。”夏归弦卷起书,轻轻敲着自己的膝盖。
“希望吧。”
“一定会的。”
“届时归弦哥哥一定要在台下。”夏玉眠畅想着更多人听到自己歌声的场景,必定不能缺席了夏归弦,因为她可能还会忘词。
“好。”
寒来暑往又过去三年,夏玉眠日日在溪边练曲儿,已将夏归弦教授的内容习得炉火纯青,偶尔记不住自己填的词,也学会了因着曲调即兴挥。
夏归弦依旧捧着书,泛黄的书页卷得更弯,愈加显得潦草。
“归弦哥哥,你可是明日便要离家了?”
科举在即,夏归弦需提前启程,以进入岑州城静心等候科举。
“是,明日一早便走。”
夏归弦握着书卷的手垂下,看向了夏玉眠。
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让眼前的姑娘出落得愈加亭亭玉立,粗麻布衣套在她身上也遮掩不住气质,一双柳叶眼矜持又婉媚,就连呆都很迷人。这些天来夏归弦不知为她挡了多少夏家村男子的青睐。
“玉眠,我走之后,你少跟村中其他男子往来。”
夏归弦这些年来第一次说这样的话,夏玉眠闻言霎时红了脸。
“那你可会再回来?”夏玉眠红着脸问道。
“自然是会回来的。届时我还要给你带来岑州城中最好的乐器,伴你最好的歌喉。”
“好。”
“你要等我。”
“玉眠一定等你回来。”
“要离村子中其他男子远些。”
“玉眠知道。”
夏归弦心中知晓自己是啰嗦了些,可他真不希望夏玉眠与其他男子往来。
他明日需在鸡鸣之前赶路,行程较为匆忙,原先特意嘱咐夏玉眠不必去送,可他刚推开家门便看到了她的身影。
“玉眠想送送你。”
两人心中有千愁万绪,但无人开口,晨星在空中闪烁着眼,他们沉默地走向离别的路口。
“一定要回来。”
“一定会回来。”
夏玉眠驻留村口,而夏归弦越走越远,他走几步就要回一次头,现夏玉眠仍停留在送别的位置,一动不动。
“回去吧!”夏归弦两只手掌放在唇边,大声喊道。
夏玉眠点点头,但脚上没动分毫。
村子里传来一声鸡鸣,天色渐渐亮了,夏归弦的身影终于隐于群山之中,他还有数不清的山要去翻越。
她等他回来。
命运中有无尽偶然与必然,夏归弦榜上有名的消息传回夏家村没两日,西凉军队的铁蹄便越过两国边界,率先在夏家村落地。大火,刀剑,泪水,鲜血,战争的浓云久久笼罩着村子,一个又一个乡亲在身旁倒下,人没了,家也没了。
岑州城的士兵快马加鞭赶来支援,但由于山势复杂,耽误了不少行程,数不尽的生命在西凉的刀剑下逝去,夏舟一家除了未归来的夏归弦都在这场突袭中丧命。
经历一月有余的抗争后,战争最终被平叛,西凉军队撤出岑州土地。
夏家村虽回归平静,可逝去的生命不可复还。
这里一片破败,到处都是痛苦的回忆,幸存的乡亲们再也呆不下去了,走的走,散的散,夏玉眠便带着幸存的另外几个姑娘来到岑州城,最初是靠自己的歌喉赚取钱财,渐渐出了名,而后拥有足够的银两搭建寻归楼,在城中一面经营寻归楼的生意,一面打探夏归弦的下落。
他曾说她的歌声一定能被更多人听到,但若早知会经历这样的波折,她宁愿一辈子就在夏家村给乡亲们唱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