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挑战性的主要原因,还是社会治安状况空前良好,连命案都极少了,恶性命案更是十分稀有。加上现代刑侦科技的蓬勃发展,破案速度也成倍加快。很多朋友都问我:在如今这种刑侦科技发达的情况下,用传统手段破案的法医,是不是有种被边缘化的感觉?其实,法医工作在破案过程中发挥决定性作用的案件确实有减少的趋势,比如很多案件在法医解剖尸体的时候就已经侦破了,但是并不能简单地说这份职业被边缘化。因为警方破获一起案件,绝对不是抓住犯罪嫌疑人那么简单,当然即便有刑侦科技的支持,抓住犯罪嫌疑人也不是那么简单。虽然案件量大幅减少,但是法医在每一起命案侦破过程中的现场重建、犯罪分子刻画和提取物证等诸多工作中的作用依旧是举足轻重的。而且在物证定案这一领域,法医职业的作用更是无法被替代。
所以,我们希望自己的专业可以在这一起案件的侦破中,发挥出更重要的作用。
因为没有案件前期情况,我们无法在路途中进行讨论,所以大家的关注点还是在史方和许晶身上。可是,毕竟我们对这二人完全不了解,所以对于史方的死,大家还是认为那只是一场意外。家庭刚刚要稳定下来了,却英年早逝,这让大家都扼腕叹息。
不知不觉中,韩亮的车已经开到了彬源市森林花园别墅区的门口。
这座森林花园真的是名不虚传,整个小区之内,都被枝繁叶茂的植物覆盖。初夏翠绿色的植物之间,夹杂着砖红色的屋顶。住在这个小区之内,确实就像是置身于森林之中。不敢说是天然氧吧,也一定是个度假胜地了。小区只有一个大门,由车辆出入口闸门和人行出入口闸门组成。除此之外,小区被两米多高的、有古朴大方的外立面的围墙包绕着。围墙的外周,还有宽约十米的绿化带,里面密密麻麻地种着各种树木。这个小区,还真像是森林中的别院。
现场位于距离小区出入口不远处的围墙脚下,此时已经被警戒带包围了起来。
大宝用满含羡慕的眼神,盯着那一片片别墅楼顶,走下车来,和我们一起,向现场走了过去。
彬源市公安局分管刑侦的副局长赵关强是个老刑警了,和我们都很熟识,见我们走过去,就迎了上来。
“怎么样?这么久了,有什么新信息上来吗?”简单寒暄之后,我问道。
其实在我们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当中,彬源市局的进展也不甚理想。案发现场是早晨六点多的时候,负责清洁这一片的小区物业保洁阿姨发现的。保洁阿姨每天早晨六点半开始,顺时针沿着小区的围墙,对小区周围的这一片环形绿化带进行清理,清理到案发现场这个位置的时候,通常是在六点五十左右。当时,保洁阿姨远远就看见一个人侧卧在围墙根,以为是哪里来的醉汉在这里睡了一夜,这种事情以前也发生过。可是走近一看,就发现是一个大约上初中的小孩子,四肢都被绳索捆绑,她觉得大事不妙,赶紧报了警。
派出所民警到达后,进入现场确定孩子已经死亡,于是通过指挥中心通知刑警部门出勘现场。刚才的一两个小时时间,都是痕迹检验部门在打开现场通道。他们希望从这一片草坪当中找到例如足迹之类的痕迹物证,可是通过工作,一无所获。
“这种地面,确实不太可能找到痕迹。”林涛把勘查包背在身上,转身走开说,“我去外围搜一搜。”
“那我们,可以进入现场看看尸体了吗?”我问道。
赵局长说:“可以的。”
我们穿戴好勘查装备,踏着硬硬的草地,绕过密密的树林,走到了墙根下,蹲在尸体边,开始了静态观察。
尸体是一个男孩,也就十四五岁的年纪,面朝墙面侧卧着,双手被红色塑料绳反绑于身后,双足的足踝部也被红色塑料绳捆绑得紧紧的。比捆绑状态更引起我们注意的,是死者的右侧小腿处被白色的石膏包裹着。石膏的颜色很干净,没有太多污垢堆积,这说明石膏是刚刚打上去没多久的。
“奇怪得很,虽然这个案子看上去像是绑架,但是,我从指挥中心调取的数据表明,近几天都没有报绑架案的。”赵局长说,“而且近两天所有派出所都没有接过这么大岁数孩子失踪的报警。”
“说不定是孩子的父母怕绑匪撕票,所以不敢报警呢?”大宝说,“以前省厅就办过一个‘林中尸箱’的案子,警方都发现了,去找失踪人的父亲,他却不愿意让警方管。”
“猪油蒙了心啊?”陈诗羽说道。
“尸源还不清楚的话,不要紧。”我说,“看石膏包裹的位置和形状,可以判断在半个月之内,死者去医院进行了右侧胫骨或腓骨骨折的外固定,调查几个医院的就诊病例情况,很快能找到死者的身份。”
“好,我这就安排。”赵局长掏出了手机。
我伸出手去,摸了摸死者的后脑勺,发现浓密的黑发里,居然也隐藏着红色的塑料绳。我将尸体翻转过来,因为尸僵已经开始形成,尸体呈现出一种奇怪的仰卧姿势。但不管姿势如何,我还是看到了他上下齿列之间有被勒得紧紧的红色塑料绳。看来凶手不仅对他的手脚进行了捆绑,还封了口。不过,更吸引我的,并不是这根意料之中的绳子。
随着尸体被翻了过来,尸体和墙根之间的一个红色物件引起了我们的注意。我伸手拿过那个物件,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破旧的五粮液的外包装袋。这种袋子,是无纺布材质的,口部穿着一根绳子,只要拉拽绳子就能将袋口收紧。在这里出现了这么一个沉甸甸的袋子,当然十分可疑。
我连忙将袋口打开,把袋子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袋子里装着一部手机、一串钥匙和一个钱夹。钥匙和空的钱夹没有什么异常,但手机的背面贴着一张大头贴,是一家三口的照片。中间的孩子,看起来就是死者。
“虽然有死者父母的照片,但是想确认身份还是挺难的。”陈诗羽接过手机,试了试,说,“手机没电关机了,打不开。”
“电子物证部门破解手机的时间,估计我们的侦查员也能从医院找到死者的身份了。”赵局长说。
“找什么身份啊?身份都知道了。”远处传来了林涛的声音。
我们转头一看,见林涛拎着一个书包,向我们走来,边走边说道:“只要扩大现场搜索范围,很容易就找到这个书包啦,不出意外,这就是死者的书包,和尸体距离大约,嗯……两百米吧。书包藏在一棵大树后面,所以保洁阿姨经过了都没发现。真奇怪,为什么很多人在野外藏东西的时候,喜欢把东西藏在树后呢?换个角度就能看见,有种掩耳盗铃的感觉。”
林涛一番话,说得我心中一动。
“你怎么知道是他的?”我问。
“书包里的书本整整齐齐的。”林涛说,“谁会把一个书包扔这里啊?不管是不是,现在侦查部门已经派人去核实了。这书包的主人,是一个叫作牛林方的初二学生,在彬源市十五中上学。我问了,彬源市十五中是省重点初中。现在侦查员已经去十五中找他的班主任了,还有一组人去他家找家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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