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你怎么自称草民了?草民不好听啊,你还是说‘我’吧。”
周逊:……
“派医生救不了西洲人,能维持得了一时,维持不了一世。对于时疫,既要派医生治标,也要想办法治本。”周逊耐心道,“其病症之本,便是当地人对大巫的迷信。”
皇帝:“先生说得在理。朕这就派人去把那大巫砍了。”
周逊:???
皇帝:“那大巫不是自称有巫术死不了么,那就把他捉去当街砍头,看他死不死得了!呸,祸乱人间的骗子,把他一刀砍死便宜他了!”
周逊:……
皇帝:“贪安稳就没有自由,要自由就要历些危险,这话是……”
“这样行事太过于激进,若是放在平时,激进些也没什么不好。然而时疫当前,要的还是要稳定民心。”周逊道,“时疫之事不能拖,尽早治好为妙。既然当地人迷信,那便师夷长技以制夷。”
皇帝:“怎么师夷长技以制夷?”
“把所要服的药、所要做的治疗方案,都装作是带有仙力、巫术的东西。要的,还是要让百姓们服从治疗。至于医馆,应多加人手去看顾,不要让馆中医师再受到伤害。而药物的推广,既然大巫是当地的地头蛇,强龙不压地头蛇,便还是需要大巫的协助。”
皇帝沉默片刻道:“可是要怎么才能让大巫协助呢?我跟你说,我怀疑当地百姓这么抵制药物,绝对和他的利益集团私底下的推波助澜离不开关系……”
周逊:“那就打听出他的弱点,先从他最要紧的利益下手,并派刺客去威胁他的性命,迫使他与朝廷合作。”
皇帝:??
“先生你不是说不可这么激进吗?”
周逊笑了笑。
“如果做一件事之前便想着要面面俱到,那就什么事都做不成了。凡要做事,必然是要有激进存在于中的。”
皇帝竖起大拇指:“好!”
两人接着商量了些如何在当地进行科普教化宣传的话题,皇帝将谈话内容一一记下,感慨道:“果然,学医救不了西洲人。知识就是力量。”
周逊看向他:?
皇帝道:“这两句话都不是我说的。”
周逊:“后面那句是谁说的?”
皇帝:“培根培先生。”
周逊“……”了一下,把这个奇怪的名字也记在了心里。
皇帝对今日的讨论结果深以为然,第二日便召集内阁开会,共商国家大事。周采也在与会大臣之列。
皇帝要走时,周逊正在御书房外的桃林里,他仰着头,看着那树已经快要败尽了的桃花。
暮春夏初,桃花已经开尽了,只剩几棵错了时节的花树还结着几朵残花。周逊看着它们,突然想起了一桩往事。
一场春日宴。
一场使得他的哥哥周采……与五王爷初识的春日宴。
那是他少年时的事了。细细想来也不过是七年之前,却又好像过了一世一生般遥远。
那一年,他十二岁,周采十五岁。五王爷那时也是一名少年,他下江州游乐,知府设宴款待。
王爷素好风。他听说江州周家更有一名才子,风流俊秀无人能及。
“江州城竟有如此才子?本王倒要看看,他当不当得起才子之名。”
他于是起了好奇心,向知府提出,想见他一面。
知府欣然答应,第二日便广名帖,举办春日宴。宴席设在城外桃林,桃林里灼灼艳艳,灿丽绵延。
周采着白衣,君子如玉。他着青衣,跟在哥哥身后。
春日宴的主题是咏桃。与会之人作完一,便由小厮抄了,不留名,只留下一个姓,贴在同一张板子上。
王爷便由这板子上选出一诗,诗的主人便是当日魁。
周逊也写了一。他没等到榜,便因母亲急病作而赶回去了。
第二日他为母亲奉着药,听见府里喜气洋洋。有人说,昨日榜时王爷一眼便看中了一诗,是周家公子所作。
这便是周采与五王爷的初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