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到了太医院,周逊与何太医算是好友。他将此事同何太医一说,何太医当即便愿意去往。而原本在旁边看药材的章灵素,也说要去。
“在针灸上我有些经验,当初也曾跟着爷爷去行医过,亲手治过人。章家医术,本来就是以针灸见长。”
不过章姑娘初来乍到,这两日忙得很,于是便约定好三日后去就诊。得了这个安排,周逊走到太医院门口,瞧见日头。
“糟了。”他喃喃道。
“怎么了?”上官明镜问他。
“上学,要迟到了。”他说。
上官明镜“噗”了一声,道:“你还要上学?罢了,我倒是忘了你与我们不同。你去吧,这边正好有马车。至于路家那边,派人去说便是了。”
周逊拱手道谢,离开。临到走了,他还听见上官明镜说:“你这一日还真是过得多姿多彩,先去牢房,又去路家,到了下午了,还要去上学。”
沈老头同周逊约定的时辰是申时。周逊坐着马车紧赶慢赶,总算在约定的时辰之前到了墨苑。他下了马车,便直直地往幽篁巷里去,一路上的热闹,他视若无睹。
幽篁巷里的小店照例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只有书的霉味,和盖着书睡觉的沈老头。周逊进门时牵动了挂在门上的竹风铃,柜台上的老头儿却还在睡觉。
任何人来了这里都浑然看不出此人居然曾是一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老臣。
周逊秉承着对师父的尊敬,站在沈老头面前,很是犹豫了一会儿应当如何唤醒他。在他连声唤了几句后,沈老头总算是醒了。他抬了抬耷拉的眼皮,对周逊说:“你来了。”
周逊向他行礼。老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对他说:“来得还挺准时的,走吧。”
他打了个哈欠:“随我来。”
周逊不敢怠慢。他谨遵着对师父的敬意,随着老头走进了店铺深处,心里则闪过无数未知的可能。正当他思索着暗室里是否会有地道机关时,老头终于停住了。
“拿着。”
一柄鸡毛掸子,落进了周逊的手心里。
周逊:???
他怀着极致的疑惑看向沈老头,沈老头则对他打了个哈欠道:“这几日——不,一个月,你要做的事,便是这书库里所有的书擦灰。”
周逊:……
他严重怀疑沈老头是想让他过来当苦力。
“除此之外,将这些书,再分门别类地排布好。这是第二件事。”
“分门别类?要如何分门别类?”
“军事、政治、文学、社会、诗词歌赋,总之,按照这些想法来摆。墨家的不可同道家的混杂在一起,不同年代的书,要按照年代的更迭摆好。”沈老头对他眨眨眼睛,“要是有看不懂,拿不准分类的,便自己先把书看一遍,再拿来问我。”
周逊:……
沈老头:“可还有什么问题吗?”
周逊:“谨遵师父教诲。”
一整个下午,周逊都在书库里安详地搬书找书,且当一个勤劳的苦力。
大多数时候,他了解书的内容,偶尔,他也会把书拿给老头去问。老头被他问了几次,干脆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他身边摇蒲扇,有一句没一句地同他聊天。
“上午去牢里了?”周逊搬着搬着,老头突然随口问道。
周逊回头,心中略有些吃惊:“师父是如何得知的?”
“味道,你身上沾着的味儿。”老头咧嘴一笑,“这种味儿,我过了多少年也都能一下子闻到。”
同沈老头隐瞒自己的去向是没有意义的,周逊于是说了一下自己早上的经历——当然,隐去那个被关在牢内深处的男人不提。沈老头摇着蒲扇皱眉哼了一声:“6家的小子?我最讨厌的就是6家的小子,想当年我同公主一见钟情,却临时被那姓6的截了胡,唉……”
周逊拿着书,又说:“在离开卫所后,我又到了路家去。而这路家……”
他的手掌顿了顿。
他最终含混地提了一下自己同家里关系不好,近乎断绝往来。沈老头也并不在意。他只是说:“既然如此,日后还是寻个机会,彻底把关系断了才是正事。”
“此话怎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