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嚷着要玩游戏，覃涣堆起个笑婉言拒绝，他怕自己不清醒做错事，那么最好的选择就是不开始。
他静静坐在一边，打量韩淼他们夸张的面部表情、不停张合的嘴唇，声音忽近忽远，好像被罩在一个玻璃杯中，听不真切。人群的视线忽然聚焦到顾为覃身上，顾为覃是覃涣的开机键，玻璃杯“啪”地碎裂，四周的声音变得清晰，顾为覃玩游戏输了，要和左手边第三个人对视10秒，覃涣目光缓慢移动到第二个主角——是何琪。
在座的其他同学不知道何琪给顾为覃递情书的事，起哄让顾为覃主动点，顾为覃轻声细语地询问何琪的意见，何琪大大方方表示不介意，两人笑着望向对方的眼睛。
只有10秒吗？
和顾为覃在同一空间里的时间从不按照正常速度流逝，仿佛过了几个世纪，顾为覃才移开视线。
覃涣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错了，顾为覃不是风，他是天空，他可以提供温暖的阳光、和煦的微风、绵绵的细雨，只要他想，顾为覃可以给予那人需要的所有。
一无所有的人会被他吸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若沉溺其中，那才是真的一无所有。
包间里太闷了，覃涣大口呼吸仍觉得喘不上气，膝盖传来丝丝缕缕的阵痛，太阳穴也一跳一跳地发胀，他悄悄起身走出包厢。
覃涣去厕所往脸上扑了些凉水，脑袋总算没那么晕了，他慢悠悠往回走，走廊里灯光昏暗、人影憧憧，覃涣正抬头辨认包间号，左侧的包间门突然开了，一双手从门内伸出来把他拽进房间。
“啊——唔！”嗓子里刚挤出一个音节覃涣就被捂住了嘴，熟悉的气息洒下来，霓虹灯光在他眼前流转，身后响起一道冷静的声音：“是我。”
眼前景物逐渐清晰，覃涣转过身呆呆地开口：“顾为覃……”
顾为覃“嗯”了一声掉头往里走：“过来坐。”
明明决定和覃涣拉开距离了，自己试着和孙玲珑说笑、同何琪对视，都不讨厌，所以他不是非覃涣不可，但觑见覃涣泛白的嘴唇、淡红的脸颊，还是没忍住追出来。
覃涣跟在身后亦步亦趋，然后停在顾为覃坐的沙发前几步远，他靠着桌子站着，等顾为覃开口。过了几分钟，顾为覃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言不发地抱着手臂仰头看他。
覃涣败下阵：“你怎么在这儿？”
两人对峙半天，他就憋出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顾为覃肉眼可见地不悦，总是弯着的眼尾也落下来：“你没其他想说的了？”
刚才用来清醒的凉水已经失效，覃涣脑袋发热，站在那儿垂着头没动作。等了半晌顾为覃轻叹一声，他站起来走到覃涣面前，随着他的靠近覃涣往后退，最后他站定在桌前，覃涣几乎整个人坐到了桌子上。
“覃涣，说话。”
覃涣思绪混乱，被人叫名字他本能抬头，结果动作太大眼前一黑，他向前倾倒额头磕进一块柔软，手臂被顾为覃抓紧。覃涣脑袋抵在顾为覃前胸，他眨眨眼睛，艰难地理出一个话题：“小黄没救过来。”
“小黄？”顾为覃扶着人蹙起眉，谁家孩子叫小黄啊，听起来像条狗——他灵光一闪，“那只小狗？”
覃涣点点头，从顾为覃的角度看活像小狗蹭裤腿求安慰，眉间悄然被抚平，他揉了揉身前毛茸茸的脑袋：“你尽力了。”
那只流浪狗被车压断了后肢，被覃涣发现时不知在地上躺了多久，再加上长期的营养不良，神仙显灵也不一定能救活。
是啊，他真的已经很努力了，他连自己都救不了，脑袋清明一瞬，覃涣意识到他此刻的姿势越界了，他手撑着桌面坐直身子。
胸前突然空了，顾为覃还有点不适应，方才肌肤相贴的余热还留在心口，他伸手想探探覃涣体温：“不舒服？”
覃涣仰起头，目光却越过他虚虚地落在远处，顾为覃没在意，然而还没碰到人，覃涣猛地向旁边撇开脸，语气急躁：“没！”顾为覃手停在半空，覃涣也觉出不对，他找补道：“不麻烦了。”
顾为覃面色一冷，他确实在自找麻烦，他收回手向后一撤，覃涣立刻跳下桌子往门外走，过了几秒他才跟上，门外已经没了覃涣身影。
顾为覃用力合上门，抬眼正巧对上何琪视线，后者见到他挤出一个笑：“哈哈，好巧。”
有时不必多说，一个眼神就懂了。顾为覃忽略何琪满脸的慌乱，他淡定地点头，转身走向包厢，坐回沙发他又攥了攥手，手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似乎有什么在流失，他却怎么都握不住。
下午快上课了韩淼才走进教室，在覃涣身旁坐下的同时把一盒药放到他桌上，是小柴胡颗粒。没等他问韩淼先解释道：“发烧了也不跟我说，不知道你平时吃什么药，这个是中药，虽然起效慢但没什么副作用。”
一股脑儿把话都说了，没给他提问的余地，覃涣弯起嘴角：“谢谢。”
他打开一袋倒进嘴里，灌了两口水咽下去，熟悉的中药味让身体舒服了些，他好像在哪儿见过这种药，覃涣摩挲着包装袋忽然回头看向后门，漆黑一片——被一个身影挡住了。
于锐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到嘴边的话磕巴了几次才说明白：“班班……班长，老谢让你下课去趟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