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晚无意间刷到了季彦的微博,他才意识到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这个小东西除了画画很有天赋之外,其余时间里都笨笨的,压根儿就不是块当卧底的料。
他甚至还在微博上夸了le,这哪是一个卧底该做的事?
良久之后,兰翊淡声开口:“明天我休息,你不用去公司报到。”
季彦像是得了敕令,眼角立马堆出一片喜色:“好的兰总!晚安兰总!祝您好梦!”
见他开着车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兰翊无奈摇头,心道真正的卧底应该是时时刻刻待在目标身边,然后想方设法迷惑目标、从目标身上套取公司机密。
偏偏季彦是股清流,把“目标”当洪水猛兽对待。
毫无职业素养,确实不适合干这一行。
自从做了总经理的实习助理后,季彦每天都过着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苦逼日子,今天好不容易休个假,他自然不会浪费。
下午三点二十,季彦挣扎着从酣睡中转醒,起床洗漱之后煮了一碗骨汤泡面填饱肚子,随后又给房子做了大扫除。
临近五点时,季翠桦女士给他发了一条微信消息:【今天加班吗?如果不加班,晚上来我这里吃饭,有点事儿要和你商量。】
季彦立马给母亲回了电话:“妈,什么事啊?您不会给我安排了相亲局吧?”
若在以前,季女士肯定会毫不留情地回他一句“你想得美”,可现在非但没呛他,语气反而有些沮丧:“不加班就早点回来,我们等你吃晚饭。”
“不是,到底发生啥——”话音未落,季女士就挂断了电话。
季彦以为家里出了什么大事,立刻更换衣物往平江路赶去。
傍晚夕阳斜沉,河风伴着余晖温柔拂过,为青瓦白墙的老旧巷陌又添几许安宁与静谧。
匆忙的步履踏过青石板,偶尔能踩出几声扣动心弦的闷沉曲调,与窗户里传出的琵琶声相和,奏成一支独属于姑苏城的祥和乐章。
这个时间段正是老城区堵车的时候,季彦没有开车,抄近道走小巷很快就来到了季女士居住的地方。
朱红的铁门虚掩着,像是在等他归来。
这时,小院里传来了陌生的谈笑声,季彦轻轻推开门,便见两名衣着光鲜、模样和善的中年夫妻坐在桂树下饮茶,端午则抱着木马在他们身旁左摇右晃,夫妻俩不断与小孩逗趣儿,笑声也愈发明朗。
“爸爸!”院门推开的那一刹,端午迅速松开木马,迈出两条小短腿朝门口的青年飞奔而来。
“爸爸,你终于回来了!”小孩抱着季彦的腿,仰起一张肉乎乎的脸看他,“我都好久没见到你了,奶奶说你最近很忙很辛苦。”
“我好想你啊……”
季彦本想斥他不要乱喊爸爸,在听见这句“我好想你”时就心软了,当即蹲下来捏他的小肉脸:“明天周末,我陪你出去玩。”
“好耶好耶!”端午立刻捧着季彦的脸胡乱亲了一通,季彦嫌他口水太多,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提到一边。
抬眸时,正好与树下那对夫妻对上了视线。
夕阳滑下山头,橘色的光晕将天空染透,也染红了年轻夫妻的脸颊。
两夫妻虽然面露笑意,但季彦却从他们的眼神里看见了几许尴尬之色。
“季彦,你回来了?”正这时,季翠桦女士从厨房走出,用围裙擦了擦手,“过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分别是张长耀张老师、姜铃姜女士——这位是我儿子季彦。”
彼此打过招呼之后,季女士立马招呼客人去餐厅吃晚饭:“张老师姜女士快进来吃饭吧,很抱歉让你们饿肚子了。”
姜铃笑着朝她走去:“季老师您太客气了,是我们突然拜访给您添了麻烦,您见谅。”
几人客气了一番,这才往餐厅走去。
季彦百思不得其解,趁季翠桦去厨房端菜的功夫跟了过去,小声问道:“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俩人是谁啊,来做什么的?”
“先吃饭。”季翠桦没有解释,将炒好的菜肴全部盛上餐桌,继而招待客人入座。
她眉宇紧锁难以展平,极力想掩藏的情绪却被儿子看了个透彻。
季彦没有多问,规规矩矩坐上桌陪客人吃完了这餐饭。
饭后,他代替季女士去洗碗,端午搬来一把小凳子站在水池边叽叽喳喳说着话:“季彦,明天可以给我买个奥特曼吗?”
季彦一边冲盘子一边回应:“想要哪个?”
“我要赛罗奥特曼!”
“就这么喜欢赛罗?”
“那当然了!”小孩抬头,眼神里露出崇拜的目光,“因为赛罗和季彦爸爸很像,又帅又厉害!”
季彦用湿漉漉的手轻轻捏他的鼻子:“以后不许在外人面前叫我爸爸,我还是单身呢。”
虽然说着斥责的话,但语气却格外温柔。
端午冲他吐舌,说了句“知道了爸爸”就溜出去了。
刷完碗出来,季翠桦直接把他叫来客厅,直奔主题:“今天张老师和姜女士来我们家,就是为了端午。”
“端午怎么了?”季彦蹙眉。
季翠桦说:“咱母子俩都不符合领养条件,端午总归是要有监护人和完整的家庭来温养他。张老师家里的条件还不错,他们也喜欢这个孩子,所以打算收养端午。”
端午年幼,并不知道“领养”和“收养”是什么意思,乌黑的眸子在几个大人身上来回游走,眼神里充斥着孩童独有的天真与探索欲。
季翠桦说完这番话,客厅里霎时间变得安静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