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点头,若汐温和说道:“你可愿告诉我你的姓?你总得有个名字,我们也好称呼你呀。”
少年犹豫片刻,摊开若汐的手,在她手心上写下了“周”,却仍然不肯告知名字。
雪光从窗棂透入,光影错落下,是少年苍白憔悴的面容,穿过青涩的外表,若汐竟看见了他骨子傲然孤清的风采,她没来由地想到一个“斌”字。
摊开他掌心书写,“我给你起名周斌,可好?将来你若想起自己的名字,再告诉我,好吗?”
少年眼中惊讶一闪即逝,轻轻点头。
若汐揉了揉他软软的梢,“你现在生病了,需要静静休息,木楠会陪着你。”
少年拉住若汐不松手,若汐解释:“我要去给你配药。”
少年听见这话极不情愿地松开了手,目光粘在她身上不愿移开。
若汐暗自叹气,她知道一个孩子在那样的情况下被自己救下,对她产生了依赖。
他没有安全感,这样的遭遇带给他心理的创伤无法估计,自己也只有在今后的治疗中小心引导。在医疗技术达的二十一世纪,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走出这种心理阴影,没有治愈这心理疾病,而身在这个年代的周斌,若汐无法断定他在今后成长的过程中能否走阴影。
看来她以后得将周斌带在身边,为他进行心理干预治疗,但愿能治愈他。
外面院子里传来夏蝉叽叽喳喳的笑语,真是一个心大的丫头。
若汐又叮嘱木楠几句,走出耳房,黎氏惊慌地扑过来抓住她,若汐扶了人,“娘,你真的不用再担心以后会有人来带走你,你的卖身契,我已从大夫人那儿拿到销毁了,娘,你今后是自由之身,不再是任何人的丫头奴婢,知道吗?你就好好在这荷苑当你的夫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怎么开心就怎么过。”
夏蝉、春鹃和江三趁机齐齐向黎氏蹲身行礼,口中叫道:“见过夫人。”
黎氏自言自语:“好像是真的!”
若汐点头正要再解释,就见木楠从耳房跑出来,对黎氏说道:“娘,是真的,我在梨院就听见下人们议论,说三姐姐借着这次救林府上下百多人的机会,向母亲要了你和他们几个的卖身契,三姐姐不想娘再受他们的欺负了。”
木楠刚说完,院子里的三个下人又一起对若汐跪了下去,他们怎会不知道三小姐也是将他们救出了林府那个污糟地,他们同样再不用看林府其他人的脸色,只需听从三小姐一人的吩咐做事就可以了,三小姐这性格可从来没让他们受过委屈。
三人不容分说地跪下,叩头三拜,“谢谢三小姐。”
若汐懂得三人的心思,受过他们的礼后,道:“以后大家都齐心协力的,好好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一句平淡的话却让院中跪着的三人感动得想哭,三小姐这是真的当他们是家人,不分彼此,一起生活。
若汐使个眼色给春鹃,春鹃立即起身扶起还在激动地抹眼泪的黎氏,说:“夫人,我这儿有个刺绣上的问题想向您请教呢,现在正得空,夫人可一定要指点婢子一二。”
黎氏立即扔了想哭的心思,顾着春鹃说的眼前事来。
若汐抿抿嘴角,隐下那抹笑,示意夏蝉和江三过来帮忙,她要给周斌配制口服和外敷药。
她带着夏蝉端着药走到耳房门口就听见木楠正在轻轻的吟诗,屋内昏暗的光线下,周斌静静地躺着,泉水般清亮的眼光一直盯着房门的方向,看见若汐推门进来,眼中有光波闪过,至此之后眼光就固执的追随着若汐的身影。
若汐爱怜地摸了摸他的丝,这孩子安静得让人心疼,常常低垂眼帘,只在看见若汐的时候,无神的眼光才会在瞬间变得澈亮,却在若汐走开的时候重又暗淡下去,就像夜空中被乌云遮挡了光芒的星星,不再闪烁。
若汐示意木楠扶起他,周斌看懂若汐的意思,自己坐了起来,行动间,眉毛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暗自倒抽冷气。若汐将他的不适看在眼中,心中对林瑞的恨意又增添了几分。
递过碗,周斌眉头都没皱一下,一口气喝尽药水,若汐对这个倔强的孩子又多了几分怜惜,柔声对他说:“你已经热,身上的伤要抹药,否则这热退不下去。”
周斌茫然地看着若汐,只因对她无条件的信任而点了点头。若汐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没听懂她说的话,想了片刻便吩咐夏蝉出去。
不明所以的夏蝉出了门,若汐又觉得留下木楠不妥当,不仅因为不该让七岁的木楠知道他的父亲干过的龌龊事,更因考虑到周斌不能再受到刺激,若汐又令木楠出了耳房,并命他守住房门不让任何人闯进来。
木楠细心关上门,守在门外,若汐这才对周斌说:“我要给你上药了。”
周斌没动。
若汐示意周斌趴着睡下去,只这个姿势立即引起周斌的戒心,他犹豫的迟疑着,抗拒使他绷紧了身体。
若汐并不催促,坐在床头,温柔地看着他。
少年纠结良久,最后对若汐的信任和依赖占据了上风,缓慢地趴卧在床上。
若汐面上不露分毫情绪,心中则大大松了一口气,第一步成功了,下一步涂抹药膏对身体带来的碰触,他会有怎样的反应?
不敢多想,她用调药的木片挑药,开始小心涂抹。没有直接接触,他或许会感觉好点。
少年白皙的皮肤上是各种狰狞的伤,那是林瑞指掐牙啃而成,好几处皮肤被咬得肌肉撕裂,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