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斌澈亮的眸光轻轻落在她脸上,面无表情的脸上显出了不易觉察的悲伤,若汐心中一痛,面对秀美少年的难过,她毫无招架之力,妥协道:“难过,就别说了。”
良久,他墨染般的眸色晕上了水雾,透过雾色,她看见了他碎裂的心。
若汐开始后悔自己的提问,却见他拿起笔写道:“我在自己房中睡觉,醒来时就现已经在人牙子手中了,人牙子好像早就寻好了买我的人,麻袋直接扛进了林瑞的书房,那个时候我中的蚀骨散药效还很强,我全身无力,只能任人摆布。”
若汐看着白纸上写下的字,每一个字仿佛都在向她申诉他的遭遇,若汐眼中潮湿,瞬间模糊了它们。
心,很痛很痛,却又这般无力。唯有撕碎那些纸字,让那些不堪的回忆随着纸屑没入风中。
难怪,他不告诉她家人的姓名,他不想回家,他怀疑家中有人害他!
这样卑鄙下作的手段,令人指。
若汐再一次深深感受到大宅门内勾心斗角的手段。
可是,他还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呀,一定要这样对待他吗?她忘记了自己也才十四岁,他们同样也用卑鄙手段在对付她。
若汐感觉到自己的脸被一双手捧了起来,是周斌,正用柔软的绢帕为她擦干眼泪。
若汐看一眼周斌那张清秀的又没了表情的脸,拍拍他的手,“忘了吧,别再记住那些伤心事。”
此时,再多的言语都是徒劳。除了,遗忘。
站起身来拉过他,“走,我们吃饭去。”
林瑞死了,与她何干?即使死法诡异,自有官府的人会去查明原因。
事情到底没有若汐想象的那样简单,她以为自己不走出荷苑就没有烦扰事找上自己。
刚坐下准备吃早饭,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珍珠就出现了,神情慌张,一看见若汐眼泪就出来了。
若汐这才想起恍惚间听谁提及过昨晚林雪娇的事情生后,老夫人就气倒了。若汐当时猜想只是生气引起的急怒,应该不是什么大病,自己杂事缠身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可是现在看见珍珠这表情,就知道病情危重。
想来老夫人被林雪娇一事气倒后又惊闻大老爷的死讯,加重了病情。
老夫人本就脑溢血过一次,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次复,后果就很严重了。
若汐对着珍珠摇摇手,两人谁都没说话,若汐对春鹃吩咐一声:“拿上药箱。”
说话间,人已经走出了院子大门,对随后追上来的珍珠问:“祖母现在是什么情况?”
珍珠哭泣道:“昨晚看见了二小姐的那事后,老夫人当场就叫头疼,随后就昏了过去,但抬回锦苑后,她又醒了,所以我们也以为是小病,休息休息就好了。”
“为什么不来找我?”若汐问。
“奴婢也提过找三小姐看看要放心些,可是老夫人昨晚看见大老爷和二小姐的丫鬟那么诬赖你,她心中难过,再加上老夫人觉得大过年的就看病吃药,不吉利,她说等拖过年后再让你给看看。”
若汐心中叹息一声,古人这些根深蒂固的封建意识不知要害死多少人。
“可早上天还没亮那会儿又听见了大老爷的事,老夫人当时就瞪着眼睛栽倒在地上,到现在都唤不醒。”
说话间已经到了锦苑,若汐三两步跨到老夫人房中,除了二夫人在,没有其他人,估计大房那些人全都在忙着大老爷的事吧。
二夫人看见若汐就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若汐也顾不得和二婶见礼就奔到老夫人床前,查看生命体征后,若汐就知道自己回天乏术。
这儿没有她曾经呆过的那个时代有的先进医疗设备,无法清除脑中梗阻的血肿,这一次她真的无能为力了。
看清楚若汐的表情,李嬷嬷和珍珠都不相信地盯着她,仍满怀希望从她口中听见一句无妨。
若汐难过的摇头,突然就觉得很愤懑不平,林雪娇和林瑞做下的恶、犯下的错,为什么要让祖母来承担这痛?即便是因果循环,也不该让一生怀着慈悲怜悯之心的祖母受此结果呀!
老夫人房中的下人们忍不住啜泣出声,二夫人走到若汐面前问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若汐摇头,“我只能让祖母再次清醒一会儿,二叔呢?”
二夫人摇头拭着眼角的泪,“大哥再怎么也是兵部左侍郎,他被杀,惊动了刑部,刑部正带着人在前院查看呢,你二叔和你大哥都陪着刑部衙门的人。我们林府这是造了什么孽,大过年的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生,大房要折腾也就算了,反正我们也管不了,可不能将娘给气病了呀。”
若汐无语沉默。
因为爱、所以关心,而关心则会乱了心绪,祖母才会被自己的儿孙们气得病倒。
若汐无力责怪她的那份爱和关心,那是她亲生的儿子和孙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