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斌带点宠溺和无奈,看着她摇头。
身边春鹃早已习以为常,看见小姐开心也微笑起来,只有李嬷嬷皱着眉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
若汐装作没看见,她不是不知道从周斌上车与她同乘一车的那一刻起,李嬷嬷就心有想法,再加上自己抛弃了大家小姐贤淑温婉的伪装,更让李嬷嬷憋了一肚子想要提点她的话,只是碍于她很早就告诫过李嬷嬷要谨记荷苑的规矩,所以李嬷嬷才一直忍着。
若汐记得李嬷嬷刚到荷苑就因周斌的事拿脸色给她看,她看在李嬷嬷是祖母身边的老人,打了春鹃去告知李嬷嬷荷苑的规矩,提醒她要知规守矩,她以为被她侧面敲打过的李嬷嬷已经知道该怎么在荷苑当好一个有体面的下人,不过看李嬷嬷现在的表情,可能她并没有想明白。
管她呢,只要她能忍住不说,看在她一片好意的份上,就装不知道吧。
江三打听过,那个庄子离京城也就半天的脚程,若汐完全搞不懂这个时代的脚程是用什么去计算的,只问明白马车需要小半天,所以做好准备在并不舒服的马车上渡过早上半天时间。
当马车停下来的时候,估计也就早上十点过,若汐下了马车,看着四周大片的田地里都有人在耕种忙碌,看见若汐一行人,都停下手中干的活看着他们。
江三冲地头上最近的一人大声问道:“大爷,知道武江住哪儿吗?”
“你们找武庄头呀,就这条路一直向前,看见一处最大最好的院子就是了。”
若汐一下车就戴上了口罩,周斌又顺手将她披风上的兜帽拉了起来遮住了额头,听见大爷质朴的形容词“最大最好”,不禁又笑了起来。
江三道谢后,一行人继续前行,若汐在马车里颠得一身酸痛,便不肯上车,跟着大家一起步行。
一路上经过的田地都有人劳作,若汐对农耕这一套完全不懂,便叫了江三到一边,吩咐道:“你去多打听打听,这个庄子上的地,每年都种些什么?收入如何?佃户们生活得怎么样?我们到这个地方来一无所知,这让我心头一点底都没有,如果这地方真的很贫瘠,再说吧。”
江三领命而去,若汐和其他人继续向前去寻找农夫口中那间“最大最好”的房子。
走了约一顿饭的时间,果然看见一座院子,若汐一下子就明白大爷说的“最大最好”的意思了。
进入乡下,若汐看见的农舍全部都是用黄泥合着稻草茎堆砌的房子,加了部分石头的房子已经算是很好的了,但眼前这院子,还没看见里面的房子,光院墙都是清一色的大条石头,正中是一道厚重的朱漆大门,在这乡间野外突兀的彰显着房主非同一般的身份。
若汐疑惑的看了一眼李嬷嬷:不是说着庄子一直亏损不赚钱吗?就这庄头的院子看来,不像是不赚钱的地方供得起的。
李嬷嬷也心生怀疑,只是她对老夫人这个庄子上的事也知之甚少,她只知道这庄子是老夫人出嫁时,疼爱她的大姐私底下给她添的压箱钱,老夫人就派了自己奶娘的儿子武江去庄子上管着。
最开始武江每年还会送些银两和野味什么的,后来一年比一年少。武江每见一次老夫人就诉一次苦,说是庄子上的地土质不好不产粮食,佃户们留不住,年轻力壮的都走了,都是些老弱病残走不动的人留在庄子上种地,所以产值就更少了。
就这样,老夫人就蠲免了庄子上每年要缴纳的租子,只在每年大年时收点庄子上送来的野味表示一下收租的意思。
后来奶娘年龄大了,老夫人就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回庄子上和她儿子住一起安享晚年,庄子上所有收入就全部由武江所得,也算是给服侍了老夫人一辈子的奶娘一个依靠。
从那时候庄子上连每年进献的那点野味也免了,武江也再没到林府来过,只在几年前武江派人来给老夫人知会了一声,奶娘已经病逝,老夫人又赏了两百两银子后就再也没过问庄子上的事了。
若汐听完李嬷嬷的话,问了一句:“所以,这庄子赚或亏都是武江一个人说的?”
李嬷嬷点头,“想来有些事老夫人心中也是明白的,只是看在奶娘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全了两人主仆一场的情义,奶娘走后,老夫人又没有精力去管庄子,也就由着武江按照原来的规矩得了庄子上的收入。”
若汐顺口说道:“这武江品行有问题,自己的娘走了后,不管祖母怎么处置庄子,他都应该来见见祖母,请示一下,他倒好,连老子娘死都只派个人来告诉祖母一声,他是有多怕见祖母?”
李嬷嬷正要答话,却见一个男人提着一把锄头从路的另一头跑来,男人一看就是刚从地上做农活赶过来的,身上的短衣短褂沾满了泥,两只裤脚高低不齐的挽上大腿,小腿以下的脚被泥糊得看不见皮肤,粗大的手指关节紧紧的握住那把锄头,通红的双眼中喷着火,跑到那间“最大最好”的房门前,对着朱漆大门挥动手中的锄头“砰”的一声锄了上去,嘴里愤怒地叫着:“武江,还我媳妇,武江,你个畜生,狗娘养的,老子跟你拼了!”
这一变故让站在大门外的若汐等人惊得愣住了。
这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强抢民妇,谁给了他这胆子?
这时候,紧闭的大门嘎吱嘎吱的缓慢打开,从里面迅跑出六个手拿碗口粗木棍的人,二话不说围住那个锄门的男人就开始棍打脚踢,男人顷刻间倒地,嘴里却还在破口大骂,“武江,你个畜生,不得好死!骗了你主家,在这块庄上作威作狐,你今天弄死我,我化成厉鬼也要缠着你,让你不得好死……”
所有的事情都生在电光石闪间,一行人还没来及反应,就听一声惨叫,男人的叫骂声戛然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