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台阶前愣了好一会儿,苏望的脸色很难看,既有对老耿的愧疚和自责,又有对孙雨朦的埋怨,还有对刘明泉这个小人的厌恶和猜忌。
他想起范建说过,是刘明泉告诉他自己的遭遇,撺掇着众人来看自己,这里面怎么都有点“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味道。
心情糟透了的苏望,提着两个塑料捅返回。
这次都只接了半桶水,他出门没带扁担,嫌麻烦,就这么两只手提着往回走。
结果走了还没一半的路程就后悔了,两条胳膊提着水桶感觉越来越累,腰板也越来越弯,额头后背直冒虚汗。
实在挪不动步子了,他就不得不倒掉一些水,好让自己走得稍微轻快一点,只是开了这个头之后,他一路走一路倒,桶里的水越来越少了。
这时候他才无比怀念那根扁担,上山的时候,扁担搭在肩头,挺直腰板迈着小碎步,扁担一颤一颤的反而很省力。
可惜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苏望磨磨蹭蹭把两个水桶提回山顶瞭望台的时候,双手直打颤,两个能装2o斤水的塑料桶,最后剩下的水加起来刚好灌满一个小暖壶。
苏望把自己丢到了炕上,再也不想动弹。
他望着天花板上的节能灯泡,回顾这一天生的事情,除了难过,还有些忐忑。
“不管了,他们爱说啥就说啥吧!”他安慰着自己,手边碰到一个塑料袋。赶紧翻身爬起来查看,原来是范建留下的一包零食,火腿肠、花生米、牛肉和一堆膨化食品。
另一个塑料袋里,还有孙雨朦悄悄留下的一叠膏药,一贴贴码好的,最上面是清秀笔记手写的使用说明。
他的内心一阵温暖,他总算不用担心饿死在山头了,就是牛东生再晚两天回来,应该也熬得住。
把中午剩菜剩饭扫进肚子里,苏望横在炕上,手里把玩着那瓶遗落在墙角的茅台酒。
他还是没琢磨明白,刘明泉谋划这件事可是下了不少本钱,到底图啥?难道就是为了恶心恶心自己?
“那他的目的还真达到了……”苏望望着墙角那个捕鼠陷阱,再看看自己这简陋的小屋,谁叫自己这边条件确实差呢!
不出所料,当天夜里,苏望的微信消息提示声开始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许多老同学来信息,嘘寒问暖一番,言语中充满了同情和唏嘘。
苏望纳闷了,这些人都是从哪知道自己过得不好?
找了两个关系还不错的问了问,都说让他去看看宁玉婷的朋友圈。
苏望打开看了,最近一条是两天前的内容,显摆研究生生活枯燥无聊的,似乎也没什么呀!
翻来覆去地划着屏幕,他突然醒悟:“她这是把我屏蔽了呀……”
苏望关了手机,懒得再追究什么。他大概能猜到是什么内容,无非是大惊小怪地把今天的所见所闻描述一遍罢了。
正烦躁中,孙雨朦突然来一条微信:“今天的事情,对不起。”
苏望没回消息,他此时心情灰暗,加上一天两次往返山路的疲倦,索性关了手机蒙头大睡。
说来也奇怪,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阳光穿过窗户照到脸上,苏望眯着眼醒来,心情却变得很轻松。
昨日生的事情,并没有打垮他,反而是一次很好的激励。
炉灶又凉了,屋里仍然很冷,可他一点儿都没有抱怨;穿好衣服照例去看看捕鼠陷阱,水桶里依旧空空如也,他也不恼。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苏望念叨着这句话,埋头生火做饭。
他想明白了,人与人之间的境遇不同,成长也不同,把这段时间的工作当成一次修行,就可以不惧流言蜚语。那些被优渥环境呵护着的人,哪里知道这份修行中的风景与乐趣?
照例做了一锅疙瘩汤,这回有辣条当菜,吃饱喝足的他又去山下挑水。
出门就是仙境一样的风景,天上阴云消散,阳光普照的山林间,冰雪蒸形成白色云雾,笼罩着群山,远峰近岭如美妇人的面纱遮面,美丽诱人。
扁担磨着的肩膀仍然疼痛,可带回来的水明显比昨天多了不少。他浑身酸痛地回到瞭望台,擦把脸,把炉火烧旺。
炉灶上偏放的烧水壶喷着水蒸气,房外雾气弥漫,屋内水汽氤氲,苏望捧出一本司法考试的复习资料,渐渐沉入了法条世界。
专心致志的一上午,转眼就到了中午,直到一个大嗓门声音伴着砸门动作响起:“有人吗?”
“这好像不是牛东生的声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