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雪儿摊开手,笑道:“现在我手里什么都没有。”
粱桭走进电梯,和她拉开距离,借着拿手帕的动作从西装外套内侧口袋里拿出一把巴掌大小的短匕,把短匕竖起来藏进袖口。
电梯门关上,宁雪儿按下楼层键,脸上的笑意变得缥缈淡漠:“是我太大意了,没想到会被你找到。”
粱桭:“你很谨慎,我找你费了很多功夫。”
电梯在13楼停下,宁雪儿打开13o1室房门,粱桭随她进了门,换上她找出来的一双拖鞋,走到客厅粗略看了看这套打扫的整洁干净的二居室。
“你自己住?”粱桭问。
宁雪儿扯下手腕上的皮筋绑住长,去厨房端出一只茶壶和两只茶杯,道:“我和柚子。”
粱桭看了看在客厅撒欢的大金毛,想必它就是宁雪儿口中的柚子。他坐在客厅沙上,宁雪儿坐在旁侧的一张单人沙上,他接过宁雪儿递过来的茶杯,道了声谢谢,又道:“橘子是柚子的孩子?”
宁雪儿抬眸看他一眼,目光如同夹着寒气的微风,道:“你知道的不少。”
粱桭道:“现在橘子在我家里。”顿了顿,又补充,“是吴启平委托我收养它。”
他着意去看宁雪儿的表情,宁雪儿听到吴启平的名字时毫无波澜,置若罔闻般往自己的茶杯里撒了几朵干玫瑰,然后摘掉了黏在袖口的一根狗毛。他觉得吴启平对她来说等同于黏在她身上的那根狗毛,就算吴启平为她死了,她也只是若无其事地把狗毛摘掉扔到垃圾桶里。
宁雪儿喝了一口花茶,才道:“柚子生了三只小狗,我照顾不过来,全都送掉了。”
粱桭:“吴启平跟你提起过我吗?”
宁雪儿看他一眼,道:“没有,如果我知道他把我们的事泄露给你,我一定会早早甩掉他。”
粱桭道:“不是他泄露给我,是被我现。”
宁雪儿放下茶杯看着他,等他后文。
有了前车之签,粱桭不会喝她给的水,把水杯退远了,才道:“6屹然被送进医院那天,我察觉到了6屹然的死是由于吴启平选择手术方案失误,吴启平执意做开颅手术才导致6屹然死亡。后来我逼问他,他才说出和你的事。”
宁雪儿手肘支在腿上,手撑着下颚望着粱桭,笑道:“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她的笑容温柔甜魅,但是粱桭看了心里毛:“他跟我讲解了很多临床案例,专业的医学术语我复述不出,总结下来就是你们在研究脑移植手术,可以把绝症病人的大脑移植到健康的躯体中,不仅可以延长受体的生命,还可以保存完整的记忆。”
宁雪儿翘起唇角:“这种手术在暗|网很流行,但是在常人眼中还是天方夜谭,被视为妖魔鬼怪。我看你应该不是此道中人,你为什么如此深信不疑呢?”
粱桭:“我并非深信不疑,我只是必须去尝试。”
宁雪儿:“据我所知,你很健康。”
粱桭:“我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周灵均。”
宁雪儿一双细眉微微扬起,笑容别有深意:“不,你就是为了自己。无论你把自己的行为鼓吹的多么深情,都无法改变你自私的本质。或许周灵均已经做好了从容赴死的准备,但是你却无法放手,你比他更需要他活着。”
粱桭坦然承认:“你说得对,我需要他活着,比任何人都需要他活着。”
宁雪儿:“既然你如此在乎他,你会放心把他交到我手上吗?”
粱桭如实道:“说实话,我不放心。我和贾青聊过,也看到了彭家树的结局,容我有话直说,他们是你失败的试验品。”
宁雪儿眼皮微微往下一磕,眼神陡然变得锋利:“试验品?是谁告诉你,他们是我的试验品?”
粱桭见状,无由感到怪异,这种怪异感是宁雪儿给他的,但是他此时还说不出哪里怪异,“彭家树至今没有醒来,还伤害了家人,难道不是失败的试验品吗?”
宁雪儿红唇微抿,唇角笑意若深若浅。她默不作声地喝了口茶水,道:“既然你不信任我,还来找我干什么?”
粱桭:“我想接替吴启平的位置,继续为你提供样本和实验对象,直到你的实验成功。”
宁雪儿翘着腿倒进沙夹角里,手抚着垂落胸前的尾:“托你和吴启平的福,警察正在追查6屹然和邓兰兰的案子。在这种情况下我还继续顶风作案岂不是找死?”
粱桭早有准备:“你可以暂避风头,但是不可以退出,否则的话我就向警察揭你。”说着一笑,“如果你抹杀我最后的希望,我不介意和你一起死。”
宁雪儿手指绕着尾,饶有兴味地看着他,笑道:“你真有意思。”她甩了甩头,身体往前倾,“你刚才说错了,6屹然的确是我失败的试验品,但是邓兰兰是成功的,她的大脑已经在邓萌萌身体中觉醒,否则的话,她为什么逃离聿城?”
粱桭:“为什么邓兰兰的手术能成功?”
宁雪儿微微笑道:“因为邓兰兰和邓萌萌是近亲,她们是亲生姐妹,dna链高度相似,rna蛋白质分子结构也相似,这就是邓兰兰的手术能成功的秘密。而6屹然和彭家树只是没有血缘关系的远方亲戚,所以6屹然一直在彭家树的身体中沉睡。”
粱桭:“。。。。。。只有近亲,才能成功?”
宁雪儿:“对。”
如此说来,小风毫无用处,粱桭还没有来得及沮丧又很快想到一个人,正是因为想到他,粱桭心跳陡然加快,浑身冒汗:“你没骗我?”
宁雪儿道:“你我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我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她看了看手表,向粱桭下逐客令,“说了这么多,我相信你心里已经有了打算。等你准备好了再联系我。”
粱桭走了,神色僵硬,脚步沉重。
宁雪儿走到窗边往外看,看着粱桭像缕游魂般在阳光下徐徐走远。她回到客厅,拿起手机拨出一串号码,电话很快接通,她说:“他走了。”
手里里响起一道年轻的男性嗓音:“都说给他听了?”
宁雪儿:“说了。”
“他信?”
“应该是信了。”
“那他会照做吗?”
宁雪儿身子往后倒,蜷缩着躺在沙夹角里,幽幽叹息:“不要小瞧一个绝望又深情的人,没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