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窗帘全都放下来,未曾合拢的缝隙里,风将白光吹晃,细细一缕光轻飘飘覆过来。
岁岁坐在床沿边,光斑照跃,晃过她白嫩干净的面庞。她脸上并未有什么神情。
长达一分钟的沉默后,岁岁忽然开始笑起来。
连夏生跪在那,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她笑。
她的笑声又轻又细,满透少女的纯真:“你向我求婚?”
连夏生应下:“对,我向你求婚。”
捧着戒指的手悬在半空,迟迟未得到回应。他腾出另一只手去捞她的手,她十根手指水葱似的,指尖修剪得整整齐齐,握成两个拳头,搁在膝盖,坐姿近乎僵硬。
他靠得更近,指腹自她的左手无名指拂过。稍显不同的戒指尺寸,他托人将之前那枚戒指重新调整修改后,刚刚好能够适合她现在的无名指。
岁岁垂下眼看。
连夏生在吻她的手,滚烫的唇贴着她手背寸寸皮肤,反复摩挲,像一个虔诚的朝拜者,正对他的神顶礼膜拜。
她也曾这样吻过他。
在夜深人静的房间,在他熟睡的床前,像小偷一样,吻他的脸颊,吻他的眉眼,吻他日间抽烟的手,胆战心惊低头轻嗅,嗅他指腹的气息,幻想他那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从她身上抚过。
他是她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男人。曾经。
有东西啪地一下滴到脸上,连夏生抬头一看,岁岁眼里兜满泪水。
可她仍在笑,只是笑声听起来更像是抽噎声。连夏生慌忙伸出手试图为她擦泪,岁岁却猛地站起来,一把推开他。
戒指滚落到地上,跌入昏暗的柜底。
连夏生去寻。
高大的男人卑躬屈膝趴在地上找戒指,看起来既可笑又荒唐,仿佛掉下的不是戒指,而是他的心。
岁岁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里流出来,怎么也捂不住,渐渐哭出声来。
她红着眼红着鼻子,跌跌撞撞就要往门外去。
连夏生也不找戒指了,他抱住她的腿,声音嘶哑,略微颤抖:“你答应我。”
岁岁摇头。
连夏生恳求:“正式给我一个机会。”
岁岁张着泪花花的眼,眼泪越揉越多。她的嗓音被泪浸过,软,糯,说出的话却令人寒心:“我们之间,不值得另一次机会。”
连夏生苦笑:“要我怎样做?”
岁岁痛苦地阖上眼,满脸是泪,她说:“分开这一年多,我时常回想我们的过去,每当我回忆和你在一起的那些细节时,我现自己心里涌出的不是恨,是遗憾,你看,即使我以为你杀了我,可我依旧无法厌恶你。”
连夏生仰头痴痴望她,语气肯定:“因为你爱我。”
岁岁嘴角溢出酸涩笑意:“对,我爱你,这句话我早就该告诉你,但现在说出来已经没有意义,所以就当我是说给过去的你听。你听好,连夏生,我爱你,从我十六岁那年起,我就爱你,我爱了你十年,整整十年,我只爱你。”
连夏生靠在她膝盖,“我知道。”
岁岁哭着笑:“不,你不知道,你任由我的爱变成执着,你任由我将爱你这件事变成与你无关的事,我像是你亲手封存的标本,死因是求而不得。”
连夏生愣住。
岁岁:“就算没有那场变故,就算我还是隋穗,我们也不会有结果。”
连夏生红了眼:“会有的,你走那天,我已经准备好向你求婚。如果没有那场变故,我们已经结婚,你不会拒绝我。”
岁岁低睨一眼,“当时的我确实不会拒绝你,如你所想,我会高高兴兴答应你,可是连夏生,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结了婚,然后呢?”
连夏生:“没有然后,我会穷极一生爱你,我们将是幸福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