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望月抬眸,瞧着徐瑶夜不断扑闪着地鸦羽睫毛,嘴角挂着的笑容有些僵持。
纵使她极力控制自己的神情,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可徐望月还是注意到,她垂在身侧的手指,不断地抓着自己的衣袖。
长姐竟如此紧张,这可不像她。
徐望月摇了摇头,温顺至极,“在我的面前,世子爷怎么会提起这等大事?”
她低垂着眉眼,余光偷偷地看向长姐。
果真,徐瑶夜的脸色愈发苍白了些,转头和碧玉互相对了个眼神。
待徐瑶夜转过头来,端起了她侯府主母的模样,“望月,不论嫡庶,你也是徐家的女儿。”
“长姐希望你明白,我们徐氏一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断没有家中出了事,你还能独善其身的道理。”
不等徐望月反应,徐瑶夜抓住了她的胳膊,压低了声音说道,“长姐想要你做的,也并非什么大事。”
“一会儿你在书房里练字,若世子爷不留意,你便去看看他桌案上,可有战报?”
“这些日子你一直在学认字,总也该学会了些。
将你看到的记住,回来背给我听,算是长姐对你的考核。”
这些日子,裴长意为她准备的字帖,除了一部分女儿家喜爱的诗词,另外一部分,是他自己平日里读的兵法书籍。
这一招徐望月学过,叫做恩威并施。
虽然知道长姐有事瞒着自己,还想利用自己,可她的话也不无道理。
若是徐家真的出了事,自己也不可能明哲保身。
更何况,她答应了也可以不做,看到了也可以不说。
名为偷看战报,实则去偷看书生案的卷宗,便更好。
徐望月乖巧点头,不着痕迹地抽出了自己的胳膊,“长姐放心,我晓得厉害。”
见徐望月这般模样,徐瑶夜的气终于顺了顺,一直在胸口不断乱跳的心也稍稍安稳了些,“好,你且记牢了,我先回去。”
她们姐妹站在树下说着话,丝毫没有留意到,窗口始终站着一道清冷修长的人影。
裴长意眸色漆黑深沉,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疏离气息,眼中竟是什么情绪都没有。
这么远的距离,他自然听不到她们姐妹在说什么。
可徐瑶夜的反常,他瞧见了。
雪色皎皎,他神色泠泠,更衬其冷清。
裴长意回头压低了声音,对身旁的青芜说道,“防范着世子妃,别让她进书房。”
至于徐望月,若她当真想要什么,他自会让她得到。
徐望月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回到自己的桌案前。
她抬眸望去,屏风后的那道人影始终端坐着,八风不动,依然保持着方才那姿势正在看卷宗。
方才帮她用冷水敷完眼睛,裴长意便把这屋子里的炭炉都往边缘撤了撤,此刻坐下,身子倒是有些冷了。
虽说方才答应了长姐,徐望月此刻更在意的依然是手中字帖。
她认真地写完最后一页,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看着面前那一团白雾,她的身子不禁抖了一抖。
方才被炭炉热得糊了眼睛,此刻又嫌屋子里太冷,徐望月不敢多言,自己都觉得自己多事。
屏风后的人影,一身玄色衣装,隐约可见上面绣着的金色丝线,此刻因手肘用力,丝线歪歪扭扭有些变形。
他看似漫不经心地转头,扫过一眼青芜。
后者立刻端了一个盘子,小跑着到了徐望月身边,“二姑娘,我前日整理衣服,发现这披风小了。”
“您身形比我纤细,瞧瞧合不合身?”
徐望月很是诧异地看向青芜,那盈盈不堪一握的细腰,披风小了?
她下意识转头,望向屏风后那道清冷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