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不知何时放下了佛珠,端着一盏茶盏,轻轻浮着盖子,一口未喝。
她的态度很明确,堂下众人无一不看向裴长意。
徐望月早已被齐嬷嬷压着跪下,她低垂着眼眸,望着裴长意被雪地濡湿的衣角。
她不明白。
这场突如其来的祠堂公审,到此刻她都没有梳理清楚。
裴长意的出现,让她更为困惑。
他向来不会拂了老夫人的意思,哪怕是要接养母入府都小心翼翼。
可今日,赵氏已明确要发卖了自己,裴长意是会为了自己出头吗?
她微微抬眸,隐约只能看见裴长意线条分明的下颌线,看不清他的神色,更看不见他的眼神。
她对他而言,不过是他夫人的庶妹。
和堂上这些宗族长辈一般,谁又会把庶女当人呢?
他若是为了自己,不惜逆了赵氏的意思,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徐望月未及细想,便听裴长意清冷开口。
“今日之事,涉及到了徐望月,她不是旁人,是我夫人的庶妹。”
“若是她当真犯下这些错事,名声受损,不止连累了徐家,也连累她长姐的名声。
侯府的当家主母,岂能被这样的名声所累。”
他语气平静,却说得在情在理。
裴长意字字句句提着徐瑶夜,眼神却若有似无,时不时地落在徐望月身上。
见她跪倒在地,他几番想上前扶她,却只能忍住。
赵氏开口的时候,徐瑶夜原是想要开口帮腔的。
徐望月此刻被发卖再好不过,裴长意若是出面保她,她心里便不舒服。
可眼下,裴长意的话说服了她。
没错,发卖一个庶女不是什么大事。
可要是连累了徐家,连累了自己的名声,那便是大事。
想不到,他竟为自己思虑了这么多。
徐瑶夜微微侧头,看向裴长意的目光中尽是温柔。
她果然是忧思过重,竟然以为裴长意对徐望月会有什么,他根本满心满眼都是自己。
看他连官服都来不及换就赶过来,也是为了要保全自己的名声。
既是如此,徐瑶夜默默往后退了半步,不再开口。
难为她的郎君为了她,干涉祠堂内宅,她自是要识趣,接受这份好意。
原来是为了长姐。
徐望月听明白了裴长意的话,心口微微一松,如此说来一切便合理了。
可她也不知为何,心底隐隐有一丝失落。
理所当然,合情合理,她所担忧的是原本就是不可能的,裴长意根本不会发现自己和长姐互换一事。
她应当高兴,可为何心里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