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夏洛荻师出同门,齐王在这一点上很相信他的能为:“你且说说看。”
“这个节点能来王妃住处探查的人无非有三,其一,贪图金银的匪类,我先替王爷否了,如果是匪类,王府寸土寸金,即便是混在宾客里也收获颇丰,没必要非要绕路去王妃住处。”
“其二,府上的其他侧妃……王爷别生气,但凡有三妻四妾之处,刀光剑影之凶不下于战场厮杀,尤其在王妃惨死之后,府上盯着正妃位置的想来也不少。”
齐王打断了他:“本王的后院向来一派祥和。”
“但愿如此。”闻人清钟顿了顿,继续道,“不过下官窃以为是第三种——事关王妃的案情,有人想查王妃生前的居处有没有相关线索。”
齐王想到了兰音师太一行,只是他又十分费解,道:“应该不是师太所为,为王妃驱邪是由本王那侧妃提出的,师太也只是顺势而为……”
“师太本人不可能,与她同来的人呢?在下后来又想了想,对于夏公子来说,能比在下的手指头还有吸引力的,恐怕就只有夏公子的老子了。”
“可今日来的宫人都是重明庵的女尼,女……嗯?”齐王忽然站了起来,和夏洛荻撕了多年,还没反应过来她其实是个女人,“来自宫中……女子……会查案……”
闻人清钟喝了口茶,笑而不语。
片刻后,齐王暴怒道:“要不是那妖人污蔑本王牵涉了漕运的贪渎案,本王岂会被陛下留在京中不得返回封地?王妃又怎会在中元节之夜被刺!王妃的血仇,这妖人也有一份!”
“哎,王爷这迁怒也迁得太远了。”闻人清钟慵懒地坐在椅子里,“下官只是随口一说,偶有联想而已,万一错了,恐伤及王爷在宾客前的颜面,夏大人作风正直,愿意查这桩悬案又不是什么坏事,还是忍了吧。”
“有什么好查的!还不是德妃那贱妇!柳长史,传令,给本王封住王府!把那夏家的逆子也一并找出来!本王今日要狠狠收拾这对狗父子!”
看着齐王气冲冲地离去找夏洛荻的踪影,闻人清钟晃了晃手里的茶碗,道:“宁我负天下人,也不能教小疯子伤了我的手,指头啊指头,为了保你,这滩浑水够浑了吧?”
撩了一波风波后,他刚想安安生生品一口今年的茶,忽闻王府外鸣锣开道,足足响了九声。
“陛下亲临!百官出府觐见!”
“啧。”
……
“……事情便是如此,香丸中山楂虽见效慢,但若使用过于频繁,仍然有所风险,还请柳妃娘娘谨慎。”
“我这长史家小门小户出身的,见识没那么多,多谢女师父提醒……只是这里是女眷后院,还请女师父先回到法会。”
从水榭出来后,夏洛荻算是放下一桩心事,刚走出去,就见到睚眦趴在一棵百年老柳树的树干上,啃着一颗不晓得哪里来的苹果看着她。
“阿弥陀佛。”夏洛荻装作没看到,双手合十无视地走过。
但她儿子还是粘了上来。
“爹,你瞒着外人也就算了,连我也瞒?”
“爹,我这么多年没有弟弟妹妹原来不真的是你不行,我不该质疑你的。”
“爹,你现在没办法让我坐牢了,你气不气?”
“爹,我以后是喊你爹,还是喊你娘?”
身后睚眦带着一万个问题追着问,夏洛荻感到一阵疲惫,没走两步,就站定了回过头来。
“睚眦。”夏洛荻放缓了语气,倒教睚眦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爹在办案,身不由己,你快回去吧,照顾好你娘。”
睚眦反反复复地打量了一下夏洛荻的面容,比两个月前白了些,眼下因伏案常年挂着的青黑褪去了不少,长了些肉,丰润许多,还上了点淡妆,乍一看完全就是另一个人。
但她一开嗓,那带着少许靡哑的声音还是夏洛荻本人。
“所以你还要回宫里?就为了办案?”睚眦问道。
夏洛荻道:“皇命在身,爹是奉旨查案——”
“奉旨查案,要这么偷偷摸摸?”睚眦冷笑了一声,“给他拼了这许多年命,到最后半分情面也不留,还纳进宫里,就因为你是个女人?这皇帝够白眼狼的。”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和陛下大吵一架,让民间看笑话,然后牵连你娘一并处斩?”夏洛荻一句话说得他语噎,又道,“大魏刑典是我改的,无论何时何地,就必须以身作则。没牵累到你的功名,已是陛下法外容情。”
“……没意思,我又不在乎功名。”
睚眦知道她是个说不通的顽固,忽见夏洛荻视线一凝看向她身后,顺着她视线所及之处,见到有个穿着绿衣的孕妇从一处楼里扶着肚子走出,问道:
“你要做什么?”
“那是齐王的侧妃柳氏,有人在她香囊里加了山楂,想要日积月累地伤她胎儿,我刚刚便是去提醒了她一句。”说到这,夏洛荻忽然止住了话头。
睚眦问道:“怎么?”
“不对,她没有怀孕。”夏洛荻的目光死死锁定柳氏的身影,“她进屋不过一小会儿,脸色就恢复过来,这绝不可能,除非她用了冰。”
柳氏这个月份的孕妇是不能用冰的,看她之前对孩子的上心程度,不可能不知道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