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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曾经说过，她第一次产生想要离开我们念头，是因为爸爸的秘书擅自进卧室，穿了爸爸的睡衣，对着镜子搔首弄姿。
正好撞见从外面回来的妈妈。
没有哭闹也没有质问，妈妈什么也没说，只是偷偷在心里给爸爸减了一分。
而爸爸对此毫不知情，他只是叫秘书帮他回来拿份文件而已。
第二次想要离开我们，是因为我穿了秘书买的新裙子。
那天，爸爸临时有个会议，就把我托付给秘书照看。
我喝水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水杯，衣服全湿了。
怕我着凉，秘书就到附近商场买了条新裙子给我穿。
给我换好裙子以后，秘书掐着我的脸：“真可爱。”
“穿了我的裙子就得给我当女儿。”
“叫声小妈来听听。”
又被我妈堵个正着。
她认定我一定会叫这声小妈，于是在心里偷偷给我减了一分。
第三次，是因为我和爸爸不肯吃她做的饭。
她不顾我和爸爸的劝阻，辛辛苦苦在厨房里忙活了几个小时，好不容易做出来四菜一汤，可爸爸只是尝了一口就都倒掉了。
妈妈又偷偷在心里给我和爸爸减了一分。
就因为吃了那一口，爸爸急性肠胃炎住了一个星期的院。
第四次，是王姨到我们家当保姆那天，她只是简简单单做了几个家常菜，我和爸爸却像很久没有吃过饭一样，把那些菜吃了个精光。
妈妈断定我和爸爸都喜欢王姨，在心里给我们扣了一分。
后来我爸发现秘书不对劲，把她开除，换了个男秘书。
妈妈说，他一定是舍不得让秘书出来上班工作，把秘书金屋藏娇了。
爸爸又少了一分。
这样的事还有很多。
比如爸爸临时要出差，让她别等了早点回房间睡觉，她非要在客厅苦等一夜，然后默默流泪。
比如她腿受伤，无法走路，我只能让保姆王姨去帮我开家长会，她却认定我喜欢王姨胜过她。
不沟通不交流，发生任何事都只会在心里悄悄扣分。
等到再也忍不下去，分扣无可扣以后，她就会突然爆发。
明明我和爸爸什么也没做，明明很多事情一两句话就能说清。
到最后我们谁都对不起她。
她受这么多没必要的苦，就是为了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审判我们，要我们向她忏悔，向她俯首称臣。
这不就是另一种形式的精神控制吗？
有些事，只要想通一个点，就能把一切都串联起来。
6
输给爸爸的代价是，我换了学校，也搬了家。
他觉得跟妈妈接触太多对我不好。
搬家那天，妈妈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眼睛里有许多我看不懂的东西。
“安耀和，你宁愿带着孩子搬家，都不愿意低头向我道歉吗？”
“现在还有后悔的机会。”
“别等到以后，我真的跟别人结婚了，你再来追悔莫及。”
我爸看都没看她。
“有病就去治。”
殡仪馆迁了址，妈妈的火葬场大概再也烧不起来了。
日子还是一样过，不会更好，却也没有变得更差。
转眼间，我已经升到高中，爸爸也交了一个女朋友。
一切都在缓慢向前，除了我妈。
再次见到她，是在我学校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