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耶律彦怒道:“你竟然有如此龌龊的想法。”
乔雪漪笑了起来,笑得凄凉而可笑。“我真是没想到,你会这样想我。”她目光散乱而痛苦,恨恨地看着玉娉婷:“我真是瞎了眼,助你当了这皇后。你这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小人。”
“你又何曾是什么好人?”
“不错,许威死后,我不再做个好人,蛊惑昏君,干涉朝政。但我,从未害人性命。”乔雪漪泪满双目,缓缓道:“你真是个愚蠢又歹毒的女人,可惜,你却是玉家的女儿。”
她掉转头看着耶律彦:“皇上,念在我曾帮过你的份上,求皇上给玉家,乔家留一份薄面。”
玉娉婷没想到此刻乔雪漪竟然会帮着自己说话,立刻便哀哀哭起来:“皇上,臣妾再也不敢了,求皇上饶恕臣妾一时糊涂。”
耶律彦默立在两人中间,眸色沉沉,像是已经接纳乔雪漪的恳请。
慕容雪看到这里,伤心失望到了极致,她含泪道:“难道乔家的颜面,玉家的颜面,比人的性命还贵重么?公主何辜?赵真娘何辜?活生生两条人命,居然当做没事一样,让罪人逍遥法外,只为了顾全乔玉两家的颜面。王法何在?公正何在?”
耶律彦回眸看着她,欲言又止。
玉娉婷气道:“住口,你这贱人有何资格来说我。”
慕容雪冷冷道:“不错,我身份比你低贱,但我心地比你高贵千百倍。你白白长了一副人身子,却心如蛇蝎。我真是不屑于和你这样的恶毒之人,共处这肮脏之地。”说罢,她打开房门,疾步而去。
玉娉婷气得险些昏过去。
耶律彦看着那一抹俏丽的身影消失在宫墙一角,心里无比沉重。世人都到作为君王便可以为所欲为,其实处处都是束缚壁垒,稍有不慎,便会遗恨终生。
慕容雪一路急行回到懿德宫,对耶律彦已经失望到了极致,心里充满了伤疼和愤怒。所谓的公正严明,都屈从与权势之下,怪不得世人都拼了性命也要争权夺利。
她立在窗下,看着渐渐西沉的夕阳,沉声道:“丁香,有酒吗?”这宫城,压抑的让人无法呼吸,她真想一醉方休。
佩兰对丁香暗暗摆了摆手,丁香点点头,过了会儿,手中托着一块映着暗花的绫罗走过来。
“小姐,喝酒伤身,不如撕布吧。”
慕容雪看着丁香手中的暗花绫罗,黯然一笑,曾经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撕布,可是后来怕他怪自己奢侈浪费,便改了这个毛病。如今,她再也不怕惹他不喜欢。他现在富有天下,许多东西都不放在眼里了,连人命都不屑一顾,又何况这点布呢。
佳音侍立在外殿,听着里面传来嘶嘶的声音,像是清冷的风声,在暗夜里一点一点地侵蚀人心。
翌日是先帝驾崩百日之期,由鸿恩寺的高僧来宫里做最后一场法事,至此,先帝的丧事算是彻底结束,而他的嫔妃们也就随着鸿恩寺的僧人一道离开皇宫,从此便在鸿恩寺里度过余生。
当日下午,八十多位先帝的嫔妃从静心宫里迁出,带着简单的包袱,坐上马车离开了宫城。这里面有慕容雪认识的同乡秦明月,还有当初和她一路同行进京的其他秀女,嘤嘤低泣声此起彼伏,怨江的水,又将添进无数人的眼泪。
若是以前,慕容雪一定去求耶律彦,让他放了这些女子回家,可是现在,她不会再去求他了。经历了许泽和赵真娘之事,她已经看得无比透彻,他的心比铁石还要冷硬。
耶律彦隆重安葬了文昌公主,对外只说是因病亡故。先帝的几位子女都在幼年夭折,文昌公主的故去也未能引起众人的猜疑。慕容雪心里失望之极,他果然是按下了此事,任由赵真娘母女就这样冤死。
这后宫,真是后怕。每个人进来之后都变了,包括他。
慕容雪养病不出懿德宫,耶律彦也没有过来探望,却在翌日派秦树送了一匹上好的绢布。
丁香暗暗想,看来皇帝虽然不来,却对这懿德宫里的情况知道的一清二楚。这分明是送来给慕容雪撕的。
慕容雪将养了几日,身体渐好,这日天气晴好煦暖,便出了寝宫,坐在回廊的美人靠上透透气。春意渐浓,后殿宫墙的墙角下几丛蔷薇开了花,风里终于有了春日的气息。她看着那蔷薇,不由走了神,御花园里也有一面蔷薇花墙,她还记得自己曾经从花墙里跳出去抱住了路过的耶律彦,让他救自己出宫。当时,他又急又气又无奈的表情,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可惜,耶律彦再也不是那个热心善良的昭阳王爷,他现在冷酷无情,偏袒徇私。
为什么还要想着他,不是决定从此心如止水,把他从心里连根拔起么。
她回眸对佳音道:“把那绢布拿来。”
佳音立刻将秦树送来的绢布捧了出来。
每当慕容雪想起他的时候,就痛快淋漓地泄一场,手指下仿佛撕的不是绢布,而是和他之间的回忆和感情,她只想就这样将两人之间的过去撕成碎片,随风化去,再无关联。
佳音终于习以为常,初时觉得浪费,后来见丁香将碎布打人送到针线司去纳鞋底子,便又觉得看慕容雪撕布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美事,不光她的动作好看,那布匹撕裂的声音也极其动听。
“小姐,小姐,”丁香神色惶惶地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