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燃有些惊讶,“我以为你会有保姆照顾。”
“我妈妈不喜欢家里有其他人。”白深秀道,“她认为保姆同我过于亲近并非好事,可她一般都不在家,所以我只能自己动手,做得多自然就会了。”
这是白深秀第一次提起母亲的话题,从姜如珩的话语透露出的信息看,他的家庭关系大概率不算融洽。白深秀没有继续话题的意思,拿过贺燃擦完的毛巾,端着水盆准备出门。
“我来吧。”
“哥是病人。”白深秀拒绝他的提议,“赶紧躺下。”
无事可做的贺燃默默坐在下铺的床沿边,上下铺的床很窄,他左看右看,最终选择躺在外侧,以免半夜白深秀被自己挤下去。
浅灰色的兔子窝里尚且泛着暖意,是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磨毛被套带来的触感也十分柔软舒适,可惜贺燃怎么躺都不得劲。熟悉的清新味道包裹着他,同第一次他借四件套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贺燃抖了两下被子,试图让这股气味散去,结果适得其反。他只好重新坐起身,僵硬地半靠在枕头上。
“不是让你躺下吗?”清理好水盆的白深秀回到房间,看见的便是贺燃坐得笔直的身影。
“醒了之后不太困。”贺燃找了一个借口。
“你睡里面吧。”白深秀自然地坐上床沿,钻入被窝,把贺燃挤到了里侧。身材瘦削的两人刚好能填满这张窄床上的每一处空隙。
松软清新的气味加重了,源源不断自身侧传来,被强行按下睡觉的贺燃睁着眼睛躺尸。他与白深秀很有默契地同时选择了侧躺的姿势,避免面对面的尴尬,躺得久了胳膊便发麻。
“睡不着?”身后传来问话。衣料与被褥的摩擦声传来,白深秀换了个平躺的姿势。
“嗯。”贺燃也转回身,解放他的右胳膊,“你不习惯和我一起睡吧?”
白深秀没否认。
大概是从小独自睡习惯了,他没办法接受入睡时身边多出一个会呼吸的活物,他更习惯寂静空荡的房间和冰冷的床褥,以前去姜如珩家留宿,也都是单独睡一间房。
他母亲偏好雪白空洞的希腊式建筑,因此他们一年之中有大半年都住在迈阿密的私人别墅中。别墅旁边就是海,天气好的时候从落地窗往外望去,入目一片清艳蓝色。母亲忙于工作满世界飞,更多时候,这座昂贵美丽的临海别墅中,只住了白深秀一个人。
每到晚上,海风擦过郁郁葱葱的棕榈树,在雪白纱帘上投射出算不上美妙的树影,只有属于安保人员的黄色手电光芒划过时,他才能稍稍感到安心。
白深秀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疲惫的哈欠。
见状,贺燃面朝他侧躺,隔着被子慢慢拍着他的脊背,小时候他睡不着,贺妈妈都是这么拍他的。
被人轻轻拍着的体验很新奇。
白深秀对拍背的概念来自于曾经的小学同学——一位拥有茂密卷曲头发的黑人小男孩,有一日拒绝司机接送之后,与那位面目早已模糊的同学一起走路回家。
一侧是川流不息的马路,一侧是蜿蜒曲折的海岸线,潮水奔流不息,斜阳明亮热烈。同学一边走一边嘀嘀咕咕地抱怨说昨天装病请假想在被窝里偷偷玩手机,没想到他妈妈非要拍着背看他睡着才肯走,好不容易得来的病假就这么浪费了。
因此在白深秀的概念里,拍背是一件不舒服的事情。
骗人,他想,然后轻轻阖上眼。
脊背处传来的力道温暖又坚定,他在如潮水般有规律的节奏中慢慢睡去,在梦里见到儿时那片蓝得颤抖不已的海洋。
砰砰——强烈的敲门声传来。
“出事了!我进去了啊!”杨傲天的声音自屋外传来。
黑暗的盖子被打开,意识逐渐浮现,贺燃睁开双眼,对上一张凑得极近的脸。长睫毛柔软地闭合,白深秀睡得昏天黑地不知今夕何夕,两颗兔牙在唇缝中若隐若现。过窄的单人床使得他们不得不手脚交缠,完全失去入睡前的安全距离。
房门被人猛地推开,杨傲天举着手机冲了进来,“紧急情况!快醒醒!”
他身后跟着同样揉着眼睛,一脸茫然的吴珑。
贺燃急忙往后退,后脑勺磕在墙上,嘶了一声。
这一声把白深秀吵醒了,浅色大眼睛迷蒙地睁开,注意到贺燃的状况后,他下意识伸手想检查他的后脑,“撞疼了?我看看。”
声音喑哑,语气轻柔,氛围暧昧。
杨傲天举着手机僵在原地。
“你俩一起睡的!!!”吴珑的睡意已经飞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语气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我的床打湿了。”贺燃飞快解释。
“我滴个乖乖,兔崽子哪根筋搭对了,竟然愿意和别人一起睡。”吴珑上来就想掐白深秀的脸颊肉,被清醒了七八分的人一把推开。
“小气。”吴珑不高兴地嘀咕。
从暧昧氛围中勉强回神,杨傲天打断几人之间的闹腾,“大家先听我说!昨晚凌晨有营销号上传了一篇贺燃的黑帖,已经过万转了!”
团综
杨傲天的手机屏幕上是一个八卦营销号发布的长文章,黑体加粗标题十分引人注目:抢viv演出机会,歌词diss前辈,霸凌黑历史,好一朵盛世白莲花。
长文章用一篇ys前练习生的采访稿开场。
以贺燃为中心,讲述了他进入ys训练的始末,又在出道前夕和公司高层闹翻,流落到破产边缘的耀光,话里话外将贺燃塑造成仗势欺人,乱搞裙带关系的恶霸头头,并额外配了一张糊图,是贺燃曾经在ys练习室内休息的偷拍照片,以作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