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三是他们看着长大的,断然不会欺骗他们,这才勉强得以维持住表面的平静。
但若接下来没有的进展让他们信服,那么一切怨念都会再度爆,好在阿三为他们争取到了时间。
夜幕中的火光似乎失去了温度。
一行人回到繁镇,沉默再次席卷小镇,谢陵瑜惦记着阿三妹妹的事,一回到刘府,就吩咐柳岿明日一早便派人去照料着。
直到他们回屋,谢陵瑜才从恍惚中走出来,觉青丘玦沉默了一路,他侧目望去,现青丘玦正定定的看着他,带着少有的正经和冷淡。
谢陵瑜知道自己今日的表现有多糟糕,他有些颓废的松了力道,任由自己瘫在椅子上,“阿诀,对不起。”
这声“阿诀”冲散了青丘玦压着的火气,但他却并未松口,“知道错哪了?”
谢陵瑜自然知道,清楚得很。
其一是他太容易被影响了,对于一个主官来说,此乃大忌,其二是方才他没有及时下令组织百姓,而是自己在那里愣神,过于优柔寡断。
谢陵瑜没有为自己辩解,而是一板一眼的陈述了自己的过失,说完也没有放松感觉,而是眉头紧锁,懊恼又羞愧。
眉心突然传来了温热的触感,谢陵瑜郁结的表情一顿,露出些许茫然,他抬眸望去,却被抵住了脑袋,叫他动弹不得,只能瞧见面前人沾了灰尘的里衣。
头顶传来低沉淡漠的嗓音,“如今在这里,大家都眼巴巴指着你,你却自乱阵脚。”
“以大局为重,若你总被这些事绊住,那阿三的牺牲又有何意义,天底下的冤屈苦难多的是,你能一一插手吗?”
“你一直往前走,才能保护更多的人,逝者已逝,愿生者安康。”
青丘玦的嗓音是清朗又低沉的,谢陵瑜放任自己用额头靠住他的手指,心绪在他的安抚下平静了许多。
“给。”青丘玦错开视线,眼睛里闪过复杂。
谢陵瑜抬眸,看见一封信,他疑惑的接过,拆开信封打眼一扫。
下一刻,目光猛的顿在落款处。
——故人青丘。
谢陵瑜手指一颤,差点没拿住信纸。
他稳住心神匆忙去看,觉只有短短一行字。
——谢公子,归期已定,来日方长。
谢陵瑜抹了把眼泪,定定的瞧着这短短一行字,无奈的低笑两声,他将信纸折的方方正正,小心翼翼的放进暗格中的木盒里。
青丘玦垂眸看他,很快又错开视线,莫名有些别扭,眼前人雀跃和斗志都写在眼睛里了,也不知道藏一藏。
他清了清嗓子。
“所以,想明白了吗?”
半晌,谢陵瑜低低应了声,“我知道错了。”
他平日里温润细腻,在别人眼里是挺沉稳的样子,此刻却像个尚未及冠的少年,嗓音低低柔柔的,显得很乖巧。
青丘玦忽然觉得指尖有些烫,不自在的收回手,那张能说会道的嘴突然卡了壳,干巴巴道:“你知道便好。”
似乎有些受不了此刻怪异的氛围,青丘玦走进里间,利索的褪下里衣换上的,偏头道:“早些休息。”
谢陵瑜也没抬头,含糊的应声,匆匆褪下衣物,他们背对着彼此,今夜似乎比往日长的多,静默让呼吸都变得克制。
谢陵瑜闭着眼,脑中想着方才那一幕,也许是今天生了太多事,当青丘玦靠近时,他能闻到对方身上浅淡的香味,那气味让他忍不住心生依赖,想要……抱住他,去吸取更多。
不知过了多久。
身侧之人的呼吸渐稳,谢陵瑜的热意却未减分毫,他小心的转身,外头的月光漏进来,映在青丘玦的脸上,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谢陵瑜觉得此言有理,他的眸子顺着月光描摹青丘玦的骨相。
这一看,就看了许久。
谢陵瑜眼睛渐渐合上,就这么侧着睡了过去。
青丘玦也未睁眼,只是轻轻为他拉了拉被子,夜色中似乎听闻一声极淡的叹息,又似乎只是风过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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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林城可谓是火冒三丈。
因为有阿三在先,众人不愿直接与谢陵瑜针锋相对,原本已经忍了下来,谁知林城的人还在他们面前晃来晃去,这令他们忍无可忍。
这下就连林将军本人去也没用,大伙儿根本不吃这一套,他们像是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最终林城的手下没忍住动了手,好在柳岿及时赶到。
谢陵瑜得知消息便匆匆赶去,刘府被人群围了起来,百姓嘴里叫骂着,林城面色如土,却无能为力。
谢陵瑜这次没在收敛自己的情绪,他冷着脸过去,人群顿了一下,默默给他让开一条路,他冷声道:“柳岿,去给林将军收拾行囊。”
林城猛的抬头,嘴唇气的抖,“谢陵瑜……你敢。”
谢陵瑜面无表情的盯着他,脸上似乎明晃晃的写着几个大字。
我还真敢。
柳岿的动作很快,小厮们将行李和马车备好,谢陵瑜在众目睽睽之下没有给他半分面子,他勾了勾嘴角,“林将军,不送。”
林城的目光晦涩,虽然侮辱性极强,但这的确是个台阶,他们今日不走,百姓也不同意,只是……
“谢公子,下次再会。”林城意充满挑衅意味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