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熄讲完这个突然生硬地转了话题,“不过我上次托人去查时,得知他的小姨患了病,听说是癌,但是我听说他们一家对温然都不太好。”
闻熄漫不经心地说完,手指晃了一下杯中的水,也没有抬起头来观察温然的神态,仿佛他只是想提一嘴这个事情,并没有其他目的。
“是吗?”温然笑笑,没再多说。
不过多时服务员端着热气腾腾的菜放在桌面上,模样是比较清淡的粤系,可是上面的河鲜和海鲜都比较少,闻熄用公筷夹起一只剃好骨头的白切鸡,给他裹上好鲜香的酱料放在碗中。
温然下意识说了一句:“谢谢。”
闻熄弯唇,认真回复:“不客气。”
吃完饭闻熄将温然送回宿舍楼下,目光凝视着温然上楼,他没有停留很久片刻钟就回到车内发动引擎驶走。
温然在宿舍里回想着闻熄说的话,其实温静冬对他是真的挺好的,而且温然自己也十分清楚,抚养自己并不是小姨的义务,更何况高中以及大学的费用并非一笔小数目,温静秋也并没有给他留下什么钱。
后来温静冬的丈夫,也就是他的姑父,以及温然的弟弟妹妹总是因为钱的事情大吵一架。
他们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就是,“凭什么他们家的钱要给一个外人用?”
温然闭了闭眼,脑海里浮现出他们逼迫温静冬在家庭和温然之间做抉择的一幕,温静冬当时迟迟说不出话。可是温然知道,那是温静冬在给自己台阶,让自己主动地提出来。
温然将行李收拾好后,温静冬将他送出门时,嘴唇颤抖着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这三个字总是出现在温然的耳畔,反反复复,从不同的人嘴里冒出来。
谢衍说:“对不起,是我错了。”
傅尧说:“对不起。”
就连温静冬也是,“对不起。”
他们似乎总觉得一句道歉的话就能够抚平所有的由于刀刃刺来导致的创口,又或者是至少能减少一点自己的愧疚感,用来博取别人的原谅。
对不起这三个字,只要当事人不接受,那就是一句毫无用处的费言。
温然吁出长长的一口气,他起身将椅背上的一件外套穿起,跟在宿舍的室友临时说了声便下楼。
学校距离他的公寓有一段距离,乘坐出租车至少得百元起步,温然舍不得这些钱,乘坐地铁坐了将近一个小时,中途转了三次站,最后又租了一个共享单车骑到楼下。
时间将近九点,月明星疏,夜晚无风带着沉如水一般的死寂。
他趁着有人出来大门正开着之际,一个人借着夜色偷偷地溜了进去。
电梯显示屏的数字秒针般跳跃,几秒过后停顿一下缓缓打开电梯大门。
走廊外光线漆黑灰暗,只有逃生指示灯散发着幽绿的暗光,温然熟练地慢慢朝走廊的尽头的房间走去,然后停下。
公寓门锁采用的是指纹以及密码锁,温然现在庆幸当时多留一个心眼,没有全然换成指纹锁。
温然快速地输入密码,点击确认后电子锁显示密码正确发出一声清脆的解锁声,温然将门无声地打开。
室内静谧无光,今晚无月客厅里只有从阳台隐约映透过来的路灯光亮,勉强地将屋内的大致轮廓映照出来。
温然并未开灯,对于房间里物件的摆设了然于心,轻松地避开长桌和椅凳后溜进卧室,来到他放存折和银行卡的抽屉里。
他终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左手拿着,右手迅疾地从桌面上的托盘捡起钥匙插入抽屉锁孔中。
温然东西向来收拾得很整洁,存折和银行卡都常放在一个位置。他右手将抽屉里的房产权证拿出来放到一边,在应该的位置没看到眼熟的物件后,温然下意识抵起眉眼。
手指将各种文件全部从略显狭窄的抽屉里一件件挪出,视线一一逡视,始终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温然又将整个卧室可能遗忘的地方搜寻个遍,结果空空如也。
他坐在干净且冰凉的瓷砖地面,静了将近半个钟头,温然得出三个结论:
1上次他住在谢家时,东西可能并没有收拾齐全,遗落在谢宅。
2东西被小偷入室窃走。
温然一边想着,撑在地板上的手指微微捻了捻,举到眼前仔细端视几秒,时隔几个月地上居然没有一丁点灰尘,干净如洗。
他脑海里渐渐出现第三个结论,那就是有人拿走了,并且还时不时派人过来打扫房间卫生。
····谢衍。
温然沉默地起身,那股在心中沉寂许久的愤懑又隐约死灰复燃,温然悄无声息地将门合上,在门缝快要合上的最后一刻,客厅里黑暗安静的角落一隅,显示正在运转的机器慢吞地左右移动,开始频繁地闪烁着红点。
无人知晓。
—
在向闻熄打听到温静冬所在治疗的医院后,他趁着周末空档的时间去医院探望。
温然来到温静冬所在的病房外,从门口的透明玻璃可以望见温静冬憔悴地卧在病床上,身边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穿着蓝色护工服的阿姨正在照顾。
温静冬头上戴着浅蓝色的毛绒帽子,右侧还绣着一小朵姜黄色的雏菊,温然隐约能感觉到那顶帽子下面的脑袋已经变成光秃秃的,鬓边两侧的发际线已经根本看不见了。
她的下颌瘦削到宛若被人合上闭拢的圆规,尖尖的,又似被人削成锋利尖头的木棍。
门被人陡然推开,一个身材娇小的短发护士抱着本子走出来,温然急忙将人拉住,怕惊扰到里面的病人小声说:“请问她具体是什么病?目前是什么样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