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尧不满,“哥,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谢衍打着忽悠,“那你等见到他再问吧。”
傅尧青着脸,又往用绳子捆绑成蟹子的周晔身上踹,周晔被踢得闷哼翻滚,脚上仅有的另一只皮鞋也在拼命挣扎之下落在地上。
左边那只□□的脚尖都是被地面摩擦刮出来的血痕,脚背红痕错综一片,被傅尧提过来时鞋掉落一只,最后只有脆弱的肌肤在粗粝的地面上划着,犹如被钉在车后活生生拖了一路。
温然来的时候,正巧看到这一幕,谢衍坐在轮椅上,气势丝毫不减,居高临下地睨着地上的人,眉眼冷霜傲雪不带任何起伏。
不制止,不赞扬。
谢衍的沉默不语就是一种别样的默许,以至于傅尧的动作越发的夸张狠厉,即便不足致命,但挨在皮肉上的疼痛并不会让人一点麻木反而更加清醒。
傅尧在先前给周晔注射过特殊的药物,会将痛感神经放大一些,并且保证即使是在失血的状态下也不过昏迷,并且愈加清明。
温然静静地矗立在不远处,没有一丁点的言语和评价,不过从手段而言,他们俩真是当之无愧的一家人。
听到动静,谢衍最先反应过来,他指节俊雅的手略一抬起,示意傅尧停下。
傅尧顿下动作,顺着谢衍的视线探了过去,随即一怔快速地将自己衣服上的皱褶用手抚平,不过难免会有点凌乱。傅尧心里恨恨骂了一句,再也没将目光从闻夏身上挪开,没再给地上的周晔施舍一个眼色,“夏夏,你怎么来了?”
“你先出去。”谢衍对傅尧说。
傅尧立即蹙眉,不怎么高兴,嘴唇一张想说什么,但还是碍于谢衍的脸色憋住,最后将地上的周晔拖了出去。他路过温然时,比划一个手势还恍若情人低语一般对温然说:“我在外面等你。”
谢衍目睹后眼刀差点未收住,只不过反观温然一脸面无表情,本能地躲了躲,眸色深处还藏着一抹晦涩的憎恶时,谢衍瞬间平静下来。
不过很快他的心情更加糟糕,可能在别人的眼里,温然看自己的样子与傅尧相差无几。
傅尧走后,温然上前搭在谢衍的轮椅上,开口说道:“要进去吗?”
“不用,今天的气温比之前稍降,室外还有风。”
温然没理应他的话,忽地谢衍感觉到一只手搁在自己的肩膀上,他眼眸的弧度微张,瞪大,拇指不自然地在中指的指腹上下摩挲。
似乎有点紧张。
谢衍一回头,发现温然面容比往日都要缓和,或许还夹柔着湖水般的温柔,发丝细软地遮住耳朵,谢衍一仰头鼻尖能够触碰到那阵很清冷甚是银泉雪山的香气。
“谢衍,我要走啦。”他一开口,又是谢衍不太爱听的话。
这一个月的密切联系对于谢衍来说是不可秘不可宣的贪求,他没权利阻止温然想做什么,想去哪里。
“好。”他应声。
“等会儿留在这里吃饭?”
温然摇头说:“不了。”
谢衍手臂的肌肉全然绷紧,手指微微蜷住,但还是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容:“好。”
温然走时,不燥的凉风在耳际盘旋而过,他倏地停下步伐,回头朝坐在轮椅上的谢衍投去短暂的目光。
他其实本可以一通电话直接告知的,但是不知为何,温然还是像往常一样来了。
谢衍恰巧与他隔空对视,视线一寸一分地在温然的面容轮廓上滞留,仿佛要攫取他的全部,不仅是清癯的身影,还有日光映照在地上的影子。
温然轻笑,极其缓慢地伸出手掌,对他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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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尧正在客厅等着他,温然一出来傅尧就凑上前来,不停地说着话,温然没耐心听那么多的废话,正想一走了之却被傅尧用力地攥住手臂,“闻夏,你和我哥是什么关系?”
“你怎么在这里?我哥从来都不让不熟悉的人进来的。”这幢别墅是傅尧小姨留下的,照顾的佣人也就零星几个,除了他之外,就连简一言都没有来过。
“夏夏,先前是我不对,我现在真的已经知道错了,我不该对你发脾气,不该总是用那样的态度对你,也不该擅自答应家里和旁人订婚。”傅尧腰躬了下来,说话的语气、神色满是讨好,都令温然快要分不清当初揍自己的傅尧是什么模样了。
“你还记得吗?”温然淡色的嘴唇张开,伸出手缓缓指向客厅的角落,“当时也是在客厅里类似的角落,白色的墙壁,一米远的地方是精致的长旋楼梯,不过不是在这里,是在谢家。”
傅尧眉头下撇,眼里闪烁着迷惑的光,显然是没有听懂闻夏在说什么,“谢家?夏夏你可以说得再清楚一点吗?”
温然将他使劲到泛白的手指一点一点掰开,“当时你给了我一巴掌,打得我整张脸都嗡嗡的,漂浮在脸上的巴掌印半天都没消下去,即使过夜第二天也能看出红色的痕迹。”
傅尧陡然松开了手,眯起眼后退一步,又在下一刻上前将人禁锢住,“闻夏,你在说什么?”
温然锐利冷意的眼眸逼近他,目光澄澈清冷,“你还没有想起来吗?”
“当时你那样侮辱我的妈妈,用了最下贱的词语,你难道都忘了吗?”温然面无表情,却觉得在此时无比泄愤,宛若自己身上长了最致命流脓的创口,久久未治,现在被人用烧红的针尖一下子戳个对穿,又爽又疼,一下子全部淌了出来。
“我不是闻夏。”破釜沉舟后的第一句话。
“我是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