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被拉长如同一个世纪，停滞，黏长，过了很久很久，温然努力地抿唇，遮盖住自己快要忍不住的哭腔，“好。”
房间外，闻熄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和只披了一件外套赶来的闻父两两相望，他指尖夹着一根快要烧到尽头的烟蒂。
“什么情况？”
“没事了，走吧。”闻熄嫌烦不愿多说地摆摆手，鼻息间呼出白色浓烈的烟霭，恶意满满喷了闻父一脸。
闻父：“·····”
这副拽样。
在闻熄转过去时，闻父伸脚朝他屁股狠狠踹了一脚，让他分清谁是孙子谁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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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将临，温然空闲时间相对而言比较充足，在手术前两天基本都是温然在照顾他。
谢衍也没一点即将要进行手术的自觉，从早上八点开始就一连开了三个视频会议，一直忙到将近一点才休息。本来工作汇报还没结束，但是温然敲门进来，一声招呼也不打端着托盘进来，把藕汤和一小碗米饭放在他面前，随后就坦然自若地坐回沙发上，什么话也没说。
谢衍赶紧结束会议，将其余部分交过项目副经理去跟进，自己则老实安分地将笔电关上，带着几分小学生似的乖巧准时准点地吃饭。
这次准备的食量刚好，不多不少，吃完饭后谢衍眼神期盼地望着他，似乎想从温然口中听出几分夸奖的好话来。
温然撩起眼皮看他一眼，将碗筷收走，丢下一句：“不错。”
他的夸奖太具有迷惑性，以至于谢衍只是听到这两字，心下就起伏不定充满着甜津津的甜味，完全忽略到他那平静的语调。
繁多工作亟待处理，谢衍起得甚早，到午后已经有了几分困顿，他眼皮快要黏在一起，打算在书房里安置的榻榻米上小憩。他腿脚不便，但是又碍于那归于高傲的自尊，只有在温然不在的时候才费力地往榻榻米上爬。
“你怎么不喊我？”温然皱着眉从外面进来，手里还端着一小杯兑了蜂蜜的温水。
谢衍的动作一僵，撑在扶手上的手臂一松，整个人又重新倒回轮椅上，将轮椅下的车轮都震得隐隐颤动。
他整个人还维持着方才的姿势，被温然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手慌脚乱，温然不言一语将他慢慢搀扶坐在柔然的床垫上，顺手将刚泡好的蜂蜜水塞给他，“养胃。”
谢衍听话地抿了几口，先前熬制的骨头汤他也喝了不少，但是过会儿害怕要上厕所不太方便，便尽量克制自己。
“行了，剩下的别喝了。”温然将他手中的水杯拿开放到一边，将一旁的薄毯拿起给他盖上。
几分钟过后，可谢衍只是躺着，即便是毯子盖在他身上，他也将眼睛睁开时不时地看着温然，这副明显惴惴不安的神态让温然很不适，过了很久，温然才开口说：“你放心。”
“我不走。”
谢衍听到这一句话后果然放松很多，可能是由于生病，身体状况大不如前，几分钟后他再也抵挡不住困倦拢上眼睛，手掌却将温然的手指抓得牢牢不放，就连睡着后也很难拉开。
不过他睡眠并不深，十来分钟的休息时常就足够他应付下午的工作，身愉係体的生物钟很有规律，还没半个小时人就醒过来，眉眼之间并无半点惺忪，清醒的黑眸扫过书房室内，并未见着温然的身影。
人呢？
他又开始战兢不安，坐上轮椅后怀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去了侧卧、客房，甚至连一楼的客厅都没有放过，他指尖快要将轮椅扶手刮出几道痕迹，无助地舔着嘴唇，满脑子全被一句话给填充布满，“人呢？”
正在收拾客厅卫生的佣人见状后，迅速上前，听见他冷不丁的询问后，更是连眼睛都不敢朝谢衍看上一眼，慌不择言道：“先前看见他下楼了，往后花园的花圃里去了。”
佣人本就胆子小，见他没凑声更是连话都不敢说，但是又想起谢衍腿脚不便，很怕管家看见说她工作服务不尽职，于是小声问道，“您需要让我推您过去吗？”
谢衍还没有没能力到这种地步，摆手：“不用。”
于是便一个人转动轮椅往□□院那边去了。
花圃。
温然正在看着忙里忙外的佣人挑选合适茁壮的花苞，也蹲下身来开始帮忙，还没开始动手，就被旁边年纪稍大的女佣给制止住，她伸手抹了一下额头的汗，忙不迭地说：“您是客，哪有让您来的道理，这活容易脏手，您看着就好，别动手免得把衣服弄脏了。”
温然低头笑着说：“不碍事，反正我也很感兴趣。”
以前高中时期，他就对这些养在花房里的花卉很感兴趣，太阳微亮的时候浇水，把裸露在外面的一层泥土稍微浸湿就好，偶尔也会跟在修理花卉杂草的佣人身后，将他们剪下来不要的花枝收藏起来。
女佣见他一笑，心里莫名一软，好像被温暖的泉水淌过一般，没再执着便答应了。
“他长得可真好看，一举一动都文质彬彬的，听说还是学画画的。”跟在他们尾后不远处的佣人笑着说起了闲话。
“是啊，你可没瞧见那双手，比我们这最漂亮的小姑娘都还要细呢，又白又长的，跟雪一样。”
谢衍藏在长廊处的花坛边里，漫不经心地淌着笑，明明夸的人是温然，自己却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他慢慢回想起以前温然的那双手，拿着笔，亦或者是敲在键盘上，手漂亮得跟葱段似的，指尖那一块都是粉红粉红的。
“不过可惜了，宅里的先生在之前模样也是顶好的，一表人才，现在却变成这个样子，你说手术能治愈吗？前几天我在搬东西时，谢先生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正巧撞见的是毁掉的那边脸，我当时差点被吓得手里的花瓶掉在地上，要是真摔坏了，估计我一年的工资都赔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