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不看他一眼,用“起身”的动作回复了他,就连扶手边的手杖也没来得及去拿,看样子估计是忘了。
周泽连忙跟着他出门,紧紧地缀在他尾后仿佛害怕自己被解雇,他亲眼看见谢衍神情凝重地站在那扇紧闭的邻居门前,连之前一贯的不打扰风格都被全然摒除,手指弯曲泛白在门前冷然地叩了叩。
静。
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一个字,就连透明到摸不着的空气也被抽离成了虚无。
门里更是静谧一片,带着死寂般的沉默,毫无生人存在的动静和呼吸,周泽在谢衍身侧的等待下脑海中一个想法隐隐成团,就是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走了,不告而别。
这个本是雏形的念头在谢衍缓缓铁青的脸色下变成了忽远忽近的现实。
“谢先生。”周泽嗫嚅张开唇,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是想道歉,说可能是自己在什么地方就露出明显的漏洞,但是他不太敢开口,可能是害怕面前阴冷的男人将自己生吞活剥了。
然而谢衍并没有如同他料想之中这样,只是将叩在门口的手渐渐收回,他没法将种种结果全部归于别人,前因才结后果,自己种下的苦,到底只能让自己一个人来尝,哪有理由去责怪别人呢。
“没事。”谢衍说出两个字,听着云淡风轻,如果忽略到谢衍不怎么好看的神色。
周泽一早本因为稍有起色而产生的好心情瞬间跌落谷底,他杂乱无章到甚至想辞了这份工作,就在他这样想着时,事情逐渐有了奇异的反转,本该空寂的公寓里意外地传来渐行渐近的步伐声,很快,因此显得有点乱,仿佛是刚从被窝里爬起来着急忙慌地起来开门。
周泽迅速从怔忡的状态下回神,随着脚步声将近,他狠狠地松了一口气,脸上挂着几分侥幸的笑,说:“我就说,人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就走了。”
他径直乐呵着,耳朵灵敏地倾听着快走到门口的步履声,完全没有意识到谢衍还自若冷着脸伫在门口没有离开,他全然没有意识到谢衍的眼神是不对劲的,因为下一刻,门被人推开了。
“嗯?你们找谁?”
里面站着的人周泽见过,是经常和闻夏一起活动的同系学生。周泽撇过脑袋去望谢衍,发现他很冷静,好像在未开门之前就已经知道不会是本人了。
周泽在此时才意识到,如果谢衍知道里面的人是闻夏,他的下一步行动是会躲避,当场离开,而不会像现在这样明目张胆地等着人,仿佛在与人对峙一般。
竟然仅凭借着脚步声就能够听出来里面的人是谁,这究竟得熟悉到什么地步,这只有住在一起很久的人才能熟络成这样吧,周泽暗自咋舌。
程晨揉了揉惺忪的眉眼,打了一个困意朝天的哈欠,格外不满说道:“请问有事吗?”他睡意太困,以至于根本没有认出眼前见过的谢衍。
周泽问:“之前住在这里的不是另一个人吗?”
程晨困顿半阖起眼睛,“你是说闻夏?”
提到这个名字时一旁恍若透明人的谢衍终于施舍般抬起头,他眼睛沉着,却又好像是在勉强撑着,就连常常用于在特殊情况敷衍的笑也一并收敛起来。
“他前几天就走了。”程晨说。
“那还会回来吗?”周泽实在是一个尽责尽职的打工人,暗自揣摩雇主的心思,并且主动体贴地开口。
程晨觉得对方的问题有点涉及隐私,不快地蹙起了眉,将大开的门又缩成一条防备的小缝,吐出生疏且模糊不清的三个字:“不知道。”
半晌又补上一句:“应该不会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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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晨将门关上后,立刻瘫倒在柔软的沙发上,浑身没骨头似的懒洋洋地趴着,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跟闻夏打电话。
电话嘟了几声很快被接通,传来一声清朗的声音:“喂。”
客厅没有开空调,脚底砭寒生起冷意,程晨一边将刚开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的重述一遍,一边懒到没正形的用脚趾夹起小腿边上的毛毯,往自己身上搭着取暖。
闻夏听到后似乎没有一丝意外,“不必在意。”,紧跟着他又问了一句:“你没说其余的话吧?”
程晨将毯子拢到自己蜷曲的身上,一五一十说:“他们问你还回来吗?”
闻夏正在病房外的走廊打电话,时不时看一眼正在房里被护士量血压的闻母,“那你怎么说?”
程晨道:“我随口说了句不回来搪塞他。”
闻夏轻笑了一下,露出洁白的牙齿:“做得很好。”
挂断电话后,护士做完基本的检查后出来,闻夏将人拦住,“情况怎么样?”
护士说:“血压都在正常范围内,今天开了一款新药,用来治疗头晕,一天三次,一次四颗。另外听说阿姨有中度的睡眠问题,等会儿医生会开一款中药饮液,里面都是一些促进睡觉的中药成分,药性比较良。”
闻夏听后点头:“谢谢了。”
一进门闻母正拿着小刀修苹果皮,她的手极其巧慧,果皮利落地从果肉脱落并且没有从中间折断,最后仅留下两小瓣当做兔子耳朵的苹果皮。
她瞧见闻夏进门后,出于本能地将手里的苹果块递了过去,闻夏站在她床边,脊背挺得直如松柏,不动声色地切好的苹果放在桌面的托盘上,“您忘记了?我不爱吃这个的。”
闻母头又痛了起来,时不时的昏眩几下,“是吗?可能我记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