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陆湫想将自己最为重要的婚服的领子,用沈随安衣服的边角料制作。
“不怕被其他人说……”沈随安低首,轻声耳语,“你是故意要讨好我吗”
“本就如此,”他撇撇嘴,“我还怕他们不知道呢。”
“……那好,”沈随安点了头,“如果你想,就这样做吧。”
他主动给自己戴上项圈,主动在身上刻下她的印记。他对她的一切都很贪心,且不在乎其他人的话语。毕竟,只要沈随安一个人答应,便足够了。
眼前的少年听到她的回答后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扬起笑脸,看着很招人喜欢。
哪里会在乎呢他分明甘之如饴。
“不、不要……”
不要赶我走、沈随安,不要——
顾云熙从噩梦中惊醒,脸颊上残留的泪痕分外清晰,刚刚的梦境也还未散去女人漠不关心的声音依然在脑海中不断回响,他甚至看不到对方一如往常的笑脸,只能远远望着那人的背影,越来越远。
她不要他了,她有了其他人,所以再不会回头了。
不行,不可以不可以这样……
顾云熙低声哭泣,压抑着自己的声音,抖着手,覆住腕上的镯子。这是沈随安送给他的,是他唯一留下的念想,他只有这个镯子了。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瞒着他,为什么不早些告诉他真相,为什么要让一切发展到这种境地……
沈随安要与那个陆家公子结亲了。
大婚之日,就在他生辰的前两日。
顾云熙是在昨日知道的这个消息。这还是他的哥哥笑着对他说出来的,哥哥似乎很喜欢看顾云熙面色惨白、痛苦至极的模样,似乎很享受这种将他也一起拽进深渊的快感,眼前的人浅笑着口中的言语犹如蛇的毒液:
“真是可惜……我们云熙没能得到的这份福气,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陆家子捡了去怎样,喜欢沈二小姐给你的生辰礼物吗你本可以是唯一一个嫁出去不用承受家族罪孽的男子……”
“是太招人讨厌了吧是在庆国公府也自视甚高认为自己还是以前被捧在手心的幺子吗”
“我的好弟弟,你还真是蠢得要命呀……”
后面的话语,他记不太清。或许听到了,但他根本不想去仔细思考其中的含义。哥哥说了许多,顾云熙真正注意到的也只有关于沈随安的。而那位陆家子,顾云熙猜测,应该就是前几日他在草场看到的,与沈随安共乘一马的小少年。
那人并不如顾云熙好看,皮肤偏深,头发乱糟糟,长相也显得太过锋利,不算柔和。但那人年龄小,干净,爱笑,还不怕骑马,不怕那些危险的事物。他跟沈随安在一起时,两人都很自在,他们会互相亲吻、拥抱,会依偎在一起,会放声大笑。
只是看着就能感受到他对沈随安极为纯粹的、浓烈的爱意。
顾云熙做不到。就是因为他做不到,才会与沈随安渐行渐远的吗就是因为他表现不出来,就是因为他也总是不爱说出口,才会被她厌弃的吗
如果……
如果他说出口呢。如果他去认错呢。如果他再不要那些无用的尊严,不去嫉妒,不去比较,他放低身段,只是、只是想重新回到她身边呢……即使是个侧室,即使是个通房,他也仍然只属于她一人,是不是,也会比现在好过许多
沈随安是个很温柔,很好说话的人。
顾云熙曾经出于一些对她没来由的敌意,故意做过一些会惹她不快的事情,将她送的礼物毁掉,把她喜欢的画材失手扔掉。他试图以这种方式去报复她哪怕对于沈随安来说,或许不痛不痒。
那人仿佛不会生气一般,总是摆手对他说没事,即便真的有些不高兴了,只需要顾云熙稍微服个软,她也就只叹一口气,再不追究了。
她是极好的人,是最好的妻主……
顾云熙不想要其他人了,不想去旁的地方,不需要什么自由了。
床榻上的青年泪痕早已干涸,他的目光定定地注视着前方,胸口一阵一阵地闷痛,身上的寒凉让他虚弱了太多。但他好像并未觉察,只是紧紧握住玉镯,好像握住了它,就能回到自己犯错之前一般。
他要沈随安,只要沈随安。
他想见她
结亲前一夜,陆湫整晚都没睡着
不如说,他在前几日试过婚服之后,就没再怎么睡了,一直兴奋得很。即使想逼迫自己快点入睡,精神上也紧张得根本安静不下来,脑袋里仿佛有七八个人一起敲锣打鼓吹唢呐一般,片刻不歇。
那些人们还在唱歌,一会儿唱他要去跟沈二小姐成亲,一会儿唱他要跟沈二小姐圆房,再一会儿又开始唱他会跟那姓顾的公子一样,被沈随安扫地出门。
烦得要命。
陆湫敲着脑袋,揪着头发想逼自己再睡一会儿,可看着已经泛了白的天色,他到底是放弃了。反正跟沈随安成亲这种日子,他应该也不会犯困,嗯,根本睡不着应该吧。假如眼底有青黑,那就拿些脂粉遮一遮……
于是陆湫起了身,用了冷水,把自己从头到脚梳洗干净,顺便好好清醒了一下,又赶在卫公公带着人来帮他梳妆打扮之前,先吃了点早饭垫垫肚子。
只是几块梆硬的、干巴巴的饼而已,就着井水吃,强行咽下去他最近一直没吃太好,总是稍微有了一点饱便再不敢吃,今日是以防意外才多补充一些,起码到时候不能让自己的肚子在之后行告庙礼时叫出声,他怕自己婚礼当天被母亲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