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兰台站在那里,只能看到苏好意的后脑,她趴在床上,头发梳起一半,比往日里要随意许多。上身穿着月白色的短袄,下身盖着佛青色的夹纱薄被。
“可还疼么?”司马兰台走近了问。
“还好。”苏好意脸埋在枕上,说话有些含含糊糊。
“以后饮食要留心,”司马兰台叮嘱她:“不要吃太多性热的东西。”
“嗯。”苏好意小鸡啄米似的点了两下头,然后就不知说什么好了。
片刻的沉默后,司马兰台又开了口:“放心,不会留疤的。”
“啊?……哦!”苏好意解过来之后不禁脸上发烧,都怪自己病的不是地方。
司马兰台看不见她的脸,却能看到她的耳朵红了起来。
艰难地吞了口口水后,苏好意强装镇定,说道:“公子请坐,我这个样子实在没法招呼您,请别见怪。”
司马兰台应了一声,就坐在苏好意的床边。
苏好意不禁有些不自在,只得告诉自己他是大夫,医者无忌。
“你为何不愿见我?”司马兰台单刀直入,不愿虚与委蛇。
他如此问,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苏好意知道司马兰台当然不傻,他只是寡言而已,一定早看穿了自己的心事。
苏好意本来是不打算向司马兰台解释的,可他既然问了自己,就要正面回答,也算不辜负他对自己的帮助。
“那天在郊外,公子一定看到了我的穷形尽相。我想似你这般高洁的人,必然不愿再与我相交。我也自问配不上公子的青眼。”苏好意字斟句酌地说完,倒觉得轻松了许多。
苏好意知道,在世俗眼中,付玉是自己的生父,仲氏是自己的继母,付玉的三个孩子是自己的手足。
自己对他们下手,是不孝不仁,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她已经不奢望司马兰台还像之前那样,甚至他唾弃自己也能理解。
然而随后的静默又让她的心忍不住提了起来。
司马兰台的声音是苏好意听过最动听的男声,可如果说出的是绝绝的言语,那就另当别论了。
她能扛住世人的非议,却不敢面对司马兰台的一个眼神。
“我亦见过许多丑恶,但你绝不在其中。那件事,我单觉得你是个不忘本的人,如此而已。”
司马兰台的话像一道佛光,苏好意顿时有种被赦免的欣喜,忍不住红了眼眶。
说来也奇怪,她在面对付家人的时候从没觉得委屈,更没想过要哭,可为什么司马兰台一句话,她就觉得委屈极了。
大约是兰台公子太超脱,他的怜悯格外珍贵。
苏好意忍了半天泪,总算平静了,抬起头认真地向司马兰台说道:“多谢公子体谅。”
“我没探望过谁,不是很懂探病的礼数,”司马兰台从他带的篮子里拿出一只新鲜莲蓬来:“你如今饮食宜清淡,很适合吃新鲜的莲子。”
“哇,这莲蓬好大!”苏好意见司马兰台手里拿着的那只莲蓬足有汤碗大小,十分震惊:“而且还这么新鲜。”
“是奇园的莲蓬,”司马兰台边说边亲手剥了莲子递给苏好意:“尝尝看,可好吃吗?”
苏好意连忙道了谢接过来,硕大的莲子去了莲心,放进嘴里才嚼两下就满口清甜。
苏好意摇头晃脑,眼睛眯了起来,夸赞道:“好香好香,我长这么大,头回吃这么好吃的莲子。”
而司马兰台已经又剥好了一个莲子递到她手上,苏好意连忙说:“使不得,使不得,哪能让公子给我剥莲子呢?!”
“无妨,”司马兰台把莲蓬拿的远一些,不让苏好意够到:“你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