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韦伯没有意识到禅城真的盘算。
虽然光复埃尔梅罗学派只是一个空泛的口号,但是有这么一位无私的志同道合的伙伴,他顿时感觉人生的道路并没有那么艰辛。
“此外,我还会在闲暇的时候整理肯尼斯师的笔记,不过,由于精力有限,在系统的归类和详细定义的阐释方面还是要拜托你。”
“是我要麻烦你,禅城同学,”韦伯由衷地说道,“我先前对时钟塔所谓的‘天才’嗤之以鼻,现在才知道我原来对你抱有多么可笑的偏见。”
“今后还是需要你多多关照了,但买下教室的钱是你出资,日后的运营也该以你为主……”
“啊,忘了说了,我不参与埃尔梅罗教室。”
“什么?”
韦伯为这展开顿时睁大了眼睛,就又听见禅城真说道:“我已经加入天文科了,所以埃尔梅罗的学派复兴计划目前只有你一个人。”
那之前说得这么义正辞严干什么……白白浪费了他那么多感情。
抛开圣杯本身已经被此世之恶污染不谈,禅城真直接在这场战争中赚得盆满钵满。
收获了御三家的所学以后,她在喀耳刻的指导下掌握了希腊魔术,最后通过一系列操作在时钟塔内初步具备了影响力。
禅城真前途大好、心情愉快,紧接着约了自己久病初愈的姑母在地中海度假旅行,目的是履行间桐雁夜的遗愿。
清瘦秀美的葵姑母就连出行的时候都穿着素色的长裙,俨然一副为逝世的丈夫吊唁的遗孀打扮。
——也不知道在天国的间桐雁夜看到此情此景会做如何感想。
远坂家对外宣称自己的当主死于一场交通意外事故,与之共同遇难的还有一位正直优秀的年轻神父。
言峰璃正老来得子,原本对言峰绮礼这个独子万分疼爱,却不想一夜之间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同时操办老友和儿子的葬礼。
然而远坂葵的悲痛不少他半分,为着时臣的死亡,她因为悲痛过度接连卧床了好些时日。
好在没有直面丈夫去世时的场景,当初在时臣将她们母女送去禅城家避难时,令她对此有过心理准备,因此好险没有抛下自己年幼的女儿紧随着丈夫而去。
否则的话,远坂凛的监护权莫约要落到作为舅舅的禅城道弘手里,想到自己曾经的遭遇,禅城真简直为这位表妹捏了一把冷汗。
幸运的是此刻的远坂凛的人生虽然因为父亲的事故添上几分阴霾,但由于可以再次见到被带走的妹妹,也顿时恢复了孩童本该拥有的活泼。
远坂葵夫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两个孩子,轻轻倚着栏杆,和禅城真分享同一个遮阳伞。
她说:“樱这孩子一定吃了许多苦。”
禅城真仔细打量小樱——
和才从间桐宅里将她带出来的时候相比,禅城樱这时候已经长好了许多。
伏黑甚尔没有在伙食上亏待她,小女孩原本没有什么肉的两颊,有了和以前如初一致的婴儿肥。
他的儿子伏黑惠更是贴心,才住进甚尔家的小樱不爱说话,这小孩担心她在学校里交不到什么朋友,于是拜托自己同班同学的姐姐照顾她。
这么一段时间下来,除了在遇到陌生人以后有些内向以外,禅城真觉得小樱和当年在庭院里跟在姐姐身后看花的小姑娘没有多大的区别。
要说其他不一样的地方,就只有头发从黑色变成了紫色。
可葵只是一个普通人,恐怕连魔术师的属性都搞不懂有哪些,又哪里懂得魔术师所谓的‘属性转化’?
因此她的眼神里难免带上了些惊奇。
葵瞧见禅城真如此疑惑,专门向她解释道:“我虽然对很多事情一窍不通,但却是一位母亲。”
在禅城真很小的时候,葵就已经冠上了远坂的姓氏,所以她对自己的这位姑母本身没有什么好恶,可是在葵说完这句话以后,她又感到非常惊讶了。
“孩子无论发生什么事,做母亲的人总是能够看出来。”
葵漂亮的眼睛蕴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温柔:“将樱过继给间桐家是时臣的主意,他说为了樱的以后着想,远坂家已经没有办法为她提供庇护。”
“我不是魔术师,但也知道嫁给魔术师意味着什么。可时臣毕竟是个温柔慈爱的父亲,所以选择支持他的决定……”
“小真,你能把小樱带过来实在太好了。现在看起来,这孩子在那里生活得并不开心。”
温顺、无害、适合做妻子的美丽女人,所能想象的最恶劣的遭遇,大概就是自己的小孩可能会在间桐家受到忽视。
如果把小樱的遭遇如数告诉这个女人,想必她的姑母一定会经受不住这等可怕的现实,为世界观的崩塌而哭泣。
禅城真无意刺激她,所以打算在樱决定向母亲敞开心扉之前,都不主动提起此事。
……然而做母亲的女人们,既然觉得自己的心头对孩子们有无限的爱意,那么又为什么还能做到将女儿送走时,除了暗自神伤地掉下两滴眼泪外,还能表面上委曲求全地顾全大局?
坏人固然可恶,可是也没有像童话里的恶龙那样,向村民要求一定要献祭童男童女。
如果这个家里真的有人有错……作为父亲的时臣没错,作为母亲的葵没有错,那么错的岂不是可怜又可爱的小樱——以及当初的禅城真她自己?
真正的错误就是她为什么要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出生在普通家庭的魔术师,出生在魔术师家庭的第二子,出生在漠不关心的女人的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