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的将军被他语气所感染,一时间也热血沸腾道:“对!把那帮牧民赶回老家放羊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伙头军升火烧饭,营地里逐渐飘出饭菜的浓香,然而帐中的将军们却没有前去吃晚饭的打算,全都甲胄在身,等一个消息。
戌时二刻,一个瘦瘦小小的斥候被带进了帐中,他踏进来的那一刻,所有的将军不约而同的身体前倾,右手握住了剑柄。
那斥候进来拜了一拜,面露崇拜之色:“将军大人所料不假,驻守塔拉的铁勒军,今晚并没有给战马加夜草!”
将军们露出欣喜的表情,齐刷刷地扭头去看杭远山的反应,杭远山慢慢眯起眼睛,笑了一笑:“好,诸位都去用膳吧,都吃快点,整装自己的部队,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诸位将造就一个传奇!”
帐中人纷纷起身离开,李劭卿留到了最后,见杭远山还没有去吃饭的意思,便问了一句:“将军不去吗?”
杭远山摆摆手:“你先去吧,让我静一静。”
李劭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向他弯腰鞠躬,然后默默走出帐外。
杭远山已经很多年没有亲自带兵上战场,他比李思从卸甲卸的还要早,那双手除了摆花架子似的握一握礼仪佩剑,和在东宫授课时握的竹剑木剑之外,很久没有再碰过真正嗜血的武器。
现在他又重新披上了战甲,握住随他一同饮血半生的长刀时,久违的热血和冲劲仿佛又回到身体的每一个关节中,老将军抿了抿头上花白的,忽然伸手握住刀柄,巧劲一抖将刀鞘抖掉,眼睛里迸出嗜血的光芒。
他调动了蓟州、辽东、宣府、大同四地精兵,通过月余的精密筹划,以倾巢之力前去迎这一场敌,杭远山仔仔细细地将他的长刀重新擦了一遍,收刀回鞘,踏大步走了出去。
今夜之战,不胜即死。
远在长安的人们还享受着太平盛世的生活,没人知道边关即将生一场惊天战事,昂贵毛笔捏在公子文人手中,赤金珠翠簪在女人鸦黑云鬓上,处处都歌舞升平。
迟宝林又被皇后关了禁闭,然而这次的禁闭和上次却有天壤之别,迟宝林意图构陷的是当朝公主和位高权重的贵妃,居然被帝后这样轻易的就放过,可见跃居六宫之上只是时间问题。皇帝今年已经年逾花甲,与年老色衰的旧人相比,显然是正值花龄的少女更能让他开心。
九公主蓦然消沉了下来,她依然每日去东宫与太子一同读书,在兰台殿一消磨就是一整日,宫妃们半真半假地赞叹九公主如今气质优雅荣光慑人,可那双眼睛里流转的光彩正在逐渐淡去,原本每日里叽叽喳喳的人忽然安静下来,无端就让人觉得心慌。
太子忍了七八日,终于忍无可忍:“阿九,你想不想去狩猎?”
九公主茫然地看着他:“正是初夏,怎么忽然想去狩猎?”
太子兴致勃勃地凑过去,在她身边坐下:“盛夏繁花似锦,就算没有猎物,出去散散心也是极好的,整日呆在宫里,太闷了。”
九公主笑了一下:“太子哥哥想去的话,那就去吧。”
太子轻轻拍了拍桌子:“一起去?让兄长来看看,你安闲了这些时候,弓箭技艺有没有放下。”
九公主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头:“算了吧,父皇不一定会准许,臣妹也懒得动弹。”
太子郁郁地应了一声,转身就对着傅博彦狂打眼色。
傅博彦犹豫了一下,也走了过来:“殿下……可愿意出宫去走一走?”
九公主恹恹道:“你们两个今日怎么回事?闷得有多狠,这么想出宫去?”
太子心说还不都是为了你,脸上却绽开一个温雅和煦的笑容:“只是忽然兴起,想要脱离这黄金牢笼罢了,你时常能到边关去,博彦也可借归府之名出宫,就本宫自己长久困于其中,谁人不腻?”
九公主想了想,觉得理论上并没有什么行不通的地方,便懒懒的放下了手中一下午都没翻几页的书:“如果父皇同意了,那就出去走走吧。”
太子与傅博彦快交换了一个眼神,上前把九公主拉了起来:“何必如此麻烦,东宫不比后宫,还是松散一点的,我们只是出去散散心,少时便回来了。”